三生三世枕上书是唐七公子创作的完结仙侠小说作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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闺蜜小说网 > 仙侠小说 > 三生三世枕上书 作者:唐七公子 | 书号:48303 时间:2019/4/12 字数:13939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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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赏花带错了人,凤九庆幸自己机灵,没同息泽说什么不当说的,走漏⾝份。 息泽神君乍看一副冰山样,想不到对橘诺用情用得这样深,怪不得凡人口中有个俗谚,叫作情人眼里出西施。 ⼊睡时,凤九很为息泽神君忧虑了一阵,这个人得眼瞎到什么地步,才能觉得橘诺 ![]() 长得一表人才,品位却低到这个程度,多么的可惜。 她在一片唏嘘中沉⼊梦乡,却只胡 ![]() ![]() 昨夜她不仗义,徒留陌少一人面对嫦棣,不知应付得艰辛否。或许一大早便要来兴师问罪,她做个懂礼的乖巧样早早候着他,说不定陌少心软,就不同她计较了。 她存着这个思量,在舱中正襟危坐,左等右等。 没承想,卯⽇星君将⽇头布得敞开时,陌少才施施然现⾝,现⾝后却绝口未提她⼲的缺德事,只道昨夜青殿追着嫦棣鬼哭狼嚎跑了四座林子,嫦棣被青殿 ![]() 凤九方才了悟陌少他今⽇为何这样慈蔼宽厚。 今⽇不劳他亲自动手,她这个放他鸽子的也即将倒个大霉,他自然乐得做副和顺样,在一旁装一装好人。陌少依然还是那个陌少。 抱怨归抱怨,陌少的提点她还是放在心上。 此前想着嫦棣死要面子,绝不会将这样的丢脸事大肆声张,哪里算到,竟会被上君和君后主动撞见。 她的字典里头“惹祸”两个字堂而皇之得斗大,却独独缺“善后” 这两个字。且她从前自负为青丘的帝姬,一向觉得作为一个帝姬,晓得怎么惹祸就够了,善后不属于一个帝姬应该钻研的范畴。 想了又想,凤九心存侥幸地问苏陌叶:“再怎么说,阿兰若也是上君和君后亲生的闺女,即便罚,我觉得,大抵他们也不会罚得太重吧?” 苏陌叶难得地拧起了眉头:“难说。” 七⽇后,凤九蹲在观尘宮地牢中一个破牢笼里头,才真正领教阿兰若这双爹娘管教儿女的雷霆手段,方晓得陌少当⽇拧着的眉头是个什么意思。 九曲山撑山的石头造成的这个牢笼,的确只能算一个笼,也的确只能蹲着。稍一施展,便有可能触到笼壁,壁上镶嵌的石头不知施了什么诀窍,触上去便疼痛如刀割,实是一场酷刑。 这还是苏陌叶帮她求了情,甘愿面壁个十天半月,帮她分担了些责罚。 若没有陌少仗义相助,怕不是被关关牢笼就能了事。 虽然从前她惹⽩奕生气时,也被罚过噤闭,她对这些噤闭至今也还有一些埋怨,但今⽇始知,比起阿兰若她爹这等教罚的手段,她爹⽩奕着实当得上一位慈⽗。 ![]() ![]() 同样的磨折如是再三反复,头一⽇,凤九还坚韧地想着熬一熬便好了,第二⽇,汗 ![]() 灭顶的痛苦中,凤九有生以来,第一次萌发了死意。 当死这个字从脑海深处冒出来时,她灵台上有一瞬难得的清醒,被吓了一跳,但不及多想,久闭的牢门当此时却啪嗒一声,开了,逆光中,站着一个纤弱的人影。 她強撑着眼⽪力望过去,嫦棣站在光影中朝她笑。 暮⾊的微光中,她像是欣赏够了她的狼狈样,才施施然走过来,居⾼临下看着她,语声极柔和:“姊姊这几⽇,不知在牢中过得如何?” 这句话听⼊耳中已是勉力,遑论回她。 嫦棣等了片刻,笑得愈加开心:“姊姊不是向来伶牙俐齿吗,今⽇怎么装起文静来了?难不成,是疼得说不出话了?” 她蹲下来与凤九齐平:“姊姊好计策,放任那条蠢蛇将妹妹捉弄得好苦,当⽇姊姊施计时,难道不曾想过,妹妹却不是个忍气呑声的闷嘴葫芦,迟早会招呼回来的吗?”仔细端详了一眼困她的笼子,轻声道“当⽇⽗君判姊姊在石笼子里收收 ![]() 脚一时发⿇,整个⾝子再次倒向笼壁,刀剑劈砍的痛苦令凤九闷哼了一声。嫦棣撑着下巴,故作天真道:“姊姊是不是在想,⽗君对你果然并非那么绝情,待从这里出去,定要在⽗君跟前参我一本?”突然一脸厌恶道“可笑,我叫你一声姊姊,你便以为自己真是我的姊姊了?⽗君带你来了一趟观尘宮,你就忘了自己是个什么东西?就算我一刀杀了你,⽗君不过罚我一个噤闭,你还真以为⽗君会为你报仇,手刃我这个他宠爱的小女儿?” 冷笑道“阿兰若,从你出生那一刻开始,注定是个多余的罢了。” 嫦棣前头那篇话,凤九觉得自己捉弄她在先,她变本加厉报复回来在后,将自己腾折成这样算她有本事,自己技不如人栽了,认这个栽。可后头这一篇话,凤九却庆幸听到的是自己而非阿兰若本尊,这篇话连自己一个外人听着,都觉伤人。 半掩的牢门外突然传来一阵嘈杂声,远远响起一面大锣,有人惊慌道: “天火,是天火!走⽔了,行宮走⽔了!”嘈杂声甚,嫦棣突然伸手进来拧住凤九的⾐领,凤九一个踉跄不了跌靠住笼壁,又是一阵锥心刺骨的疼。 待回过神来,却见牢中呛进一股浓烟,嫦棣半捂住鼻子,眼睛在浓烟中闪闪发亮,轻笑道:“行宮失火了,说不得立刻就要烧到这里,姊姊,看来老天都怜你这样活着没有意思,意 ![]() 凤九強撑出半口气,反手牢牢握住嫦棣伸进笼中的胳膊, ![]() ![]() 嫦棣抱着胳膊跌跌撞撞跑走,牢门口回望的一眼 ![]() 満室浓烟中,凤九一边呛得咳嗽一边思忖,方才嫦棣进来前,她想什么来着? 对了,死。诚然神仙来世,所谓一个仙者之死,自然是躯体连同魂魄一概归于尘土,仅能留存于茫茫天地间的,不过些许气泽。但,这是阿兰若的躯壳,说不得这个躯壳死去,正能让自己的魂魄得以解脫,回到自己原本的躯壳中。不过,也有可能自己的魂魄已同阿兰若的躯壳融为一体,生俱生,灭俱灭。 狐狸耳朵尖,此时她脑子放空,听得便远。吵嚷不休的背景中,唯一一个清晰响起的,是息泽的声音。阿兰若这个便宜夫君,做什么事都一副从容派头,沉稳如一汪波澜的古⽔,想不到也有这种光是听个声音,便叫人晓得他很焦急的时候。 但这份焦急却同她没什么⼲系,息泽的声音缥缥缈缈,问的是:“大公主在什么地方?”也不晓得是在问谁。 凤九有一瞬为阿兰若感到心酸,打个比方,譬如天火是把利剑同时架在她和橘诺的脖子上,她唯一可指望的夫君,心心念念却然是她姊姊的安危,这是怎样的一则悲剧。而且,她再没有其他什么人可以指望。 火事渐盛,火星 ![]() 她突然想起那年在九重天上,她伤在姬蘅的单翼雪狮爪下,那时的她,似乎并没有动过希望东华来救自己的念头。盗频婆果被困在蛇阵中时,她那么害怕,也没有动过那个念头。 没有动这个念头,是好的。这样就不会一次又一次地伤心失望了。 姑姑的话本中,倘是天定的好姻缘,姑娘遇险时必定有翩翩公子前来搭救。她从小就对这种场景莫名地向往,或许正因如此,才爱上琴尧山上出手救了自己的东华。但除了那仅有的一次,他再没有在她需要的时刻救过她。每一次,都是自己熬过来的。每一次,自己竟然都熬了过来。但不晓得这一次,还有没有这样的好运气。 有一句话是情深缘浅,情深是她,缘浅是她和东华。有一个词是福薄,她福薄,所以遇到他,他福薄,所以错过她。 她一瞬觉得自己今夜真是个诗人,一瞬又觉得自己没有出息,明明已放过狠话,说东华帝君从此于自己不过四个字而已,这种浮生将尽的时刻,想起的居然还是他。 若自己果真死在今夜,⽇后这个消息传进他的耳中,他是否会为自己难过一分?是否会感叹:“想不到她年纪轻轻便罹此大难,当年她同本座在梵音⾕中还曾有同院一住之缘,一⽇三餐,将本座照顾得不错。” 她两千多年的情和执念,于东华而言,大约能换得他这么一句,也算是她积福不浅了吧? 火⾆一路 ![]() 她运气好。 是生路。 却并非她所想象的生路。 玄⾐青年勉力推开砸落在⾝上的巨木,瞧见她 ![]() ![]() 避火的罩⾐兜头笼在⾝上,凤九喃喃出声:“沉晔?怎么是你来救我?” 青年没有回话,抱着她在火中几个腾挪,原本就不大宽敞的一个地牢,已成一片汪洋火海,凤九觉得,想必它从没有过这么明亮的时候。眼前有滔天火事,鼻尖却自有一股清凉,⾝上仍痛得心慌,不过此时晕过去也妨了。 良久,似乎终于吹到凉慡的夜风。有个声音响在她耳畔:“做出这个地方,不过是为了让你复活,虽然你还不是真正的她,但如果这具躯壳毁掉了,我做的这一切,还有什么意义呢?我一定会让你回来,阿兰若,我欠你的,他们欠你的,你都要回来亲自拿到手。”她觉得这个声音唤着阿兰若这三个字时,有一种庒抑的痛苦。 但她不晓得这是不是自己在做梦。 自一片昏茫中醒来时,天边遥遥垂挂着一轮银月,四围渺人迹,近旁几丛花开得蔫答答,一股火事后的焦煳味儿。 凤九懵懂瞧着盖在腿上的避火罩⾐,半晌,脑子转过弯儿来:行宮降了天火,烧到了地牢,临危时沉晔从天而降,助自己逃出生天,捡回了一条小命。 抬眼将⾝周的荒地虚虚一扫,方圆三丈內的活物,只得几只恹恹的纺织娘,救命恩人大约中途敲了退堂鼓,将自己随道扔了。口中一股药丸味儿,⾝上的疼痛被镇住了多半,看来扔掉之前喂了自己一颗颇有效用的止痛伤药,救命恩人还算义气。 凉风 ![]() ![]() 凤九认清楚这个时务,将罩⾐裹得紧一层,循着银月清辉,辨认出一条狭窄宮道,朝着自己那处极偏的院落踉跄而去。 越往偏处走,火事的痕迹倒越轻些,待到自己住的晓寒居,已见不出宮中刚起过一场天火,看来住得偏,也有住得偏的好处。 院门一推便⼊,分花拂柳直至正厅前,凤九脑门上的虚汗已凝得⾖大。 她一面佩服自己病弱到这个地步竟还能一路撑着摸回院子,是个英雄,一面腿已开始打战,只等见着 ![]() 眼见厅门咫尺之遥,手抬起来正要碰上去,一声低呼却从雕花门后头传出来,将她半抬的手定在空中。 凤九稍许探头,朝里一望。目中所见,厅堂正中的四方桌上点了支长明烛,长明烛后头搁了张长卧榻,此时断不该出现在此地的橘诺,正懒懒倚躺在这张卧榻的上头。阿兰若名义上的夫君息泽神君侧⾝背对着厅门,坐在卧榻旁一个四方凳上,垂头帮橘诺包扎一个手上的伤口。兴许是做过神官之故,阿兰若这位夫君,瞧着与比翼鸟阖族都不甚同,举手投⾜间自成一副做派,疏离中见懒散,懒散中见敷衍,敷衍中又见冷漠。此时帮橘诺包扎伤口,动作里方勉強可寻出几分与平⽇不同的认真细致来。 凤九在院门口一愣,只道九曲笼中的酷刑将脑子腾折得糊涂,一径走错了院落。轻手轻脚退回去,拂柳分花直退到院门口,突然瞧见茶茶从分院的月亮门转出来。 忠仆茶茶举目望见她,一怔后直奔而来,欣喜不能自已地抓住她的袖角: “殿下你竟自个儿平安回来了,方才正殿并几处陪殿好大的火事,茶茶还担心火事蔓到地牢,殿下有没有伤着哪一处?”不等凤九回话,又赶紧道“火事刚生出来陌先生便从面壁处赶回来寻你,殿下回来时同陌先生错过了吗?” 凤九打量一眼茶茶,打量一眼花树中露出个檐角的厅厢,沉昑道:“这么说没有走错路,不过我方才似乎瞧见橘诺…” 茶茶撇嘴道:“息泽大人住的小院同大公主住的陪殿离正殿近些,皆被火 ![]() 凤九自然看出茶茶目光闪烁为的什么,借口想在院中吹吹风饮壶热茶,将她打发下去备茶具了。她此时其实极想挨个 ![]() 这个盹儿打得长久,睡着时明明还觉着有些风凉,睁眼却觉得很暖和,垂首见⾝上裹着件男子的外袍,耳中听进一个声音:“睡醒了?”仰头果然见苏陌叶坐在花树旁一个石头凳子上。 凤九茫然同他对视了半刻,道:“你早晓得行宮今夜会有大火,阿兰若会被困在火中罢?” 苏陌叶似乎早料到她有此一问,良久,道:“今⽇有火我知道,但当⽇火起之时,阿兰若一直在这晓寒居中寸步未出,我也未留意火是否蔓进了地牢中。”瞧着她,又道“其实,她从不曾惹出什么祸事被关进地牢过,你同她不一样,你们遭遇之事自然也不会一样。” 这个答案凤九隐约有所察觉,轻声道:“既然论如何我法复刻她的人生,你又要如何晓得她的死因?” 苏陌叶淡淡道:“其实这个世界,原本就是失之毫厘谬以千里,变数多如香⽔海中的莲瓣,或许谁平⽩多打一个噴嚏也会致它同当初的世界大不同。可你知道这样多的变数当中,有什么是论如何也不会轻易改变的吗?” 瞧着她 ![]() 凤九接口道:“是人心。” 苏陌叶赞赏地看她一眼:“是了,只有人心没那么容易改变,譬如橘诺对你,譬如嫦棣对你,再譬如上君和君后对你。”目光遥望天际“纷繁尘事只是浮云,这些尘事背后,我要看到的是后他们对阿兰若的本心,那就是阿兰若的死因。”话题一转道“所以你想如何就如何,不必拘泥阿兰若从前的本 ![]() 凤九想了一想,点头称是,将盖在⾝上的袍子随手一理,靠在老杏树的树 ![]() 苏陌叶瞧她片刻,作势伸手扶她,调笑道:“茶茶说你一片丹心只为着我这个师⽗,大半夜在院中吹凉风也是为候我,既然为师已经回来了,自然不必你再漠漠寒夜立中宵,起来我送你回房。” 満园舂杏,月光下花开胜雪。凤九未在意他递过来的手,仍然瞧着天上⽟盘般的明月,良久,突然道:“我同东华帝君的事情,不晓得你听说过没有?”话刚出口,似乎恍然不妥,怔怔道“我今夜吹多了风有些善感,你当什么都没有听到过,先回去罢。” 苏陌叶嘴角的笑意淡去,手指碰了碰石桌上的茶壶将茶⽔温烫,添给她一杯暖手,方道:“略听连宋提过一些。”又道“⽩真常说你的 ![]() 凤九沉默许久,道:“嫦棣将上君关我静心的石牢换成了九曲笼。” 苏陌叶提着茶壶的手一颤:“什么?” 凤九侧头看他一眼,飞速道:“其实没有什么,我吃了伤药,已经不痛了。” 又重望着天上:“只是在笼子里受磨折的时候,我有想过为什么轮到我就是这样。姑姑说她从前被瑶光上神关过⽔牢,墨渊上神去救了她,还被前任鬼君抓去过大紫明宮,墨渊上神还去救了她。啊,这么看来竟然次次都是墨渊上神救了她。你说是不是因为姑姑把我的运气都用完了,所以每次遇到危险的时候,我才都是一个人?”语声极为平静,听不出半点郁结哀伤,说到后就像是真正在疑惑。 苏陌叶低声道:“每次?”眼中似乎瞧见杏林深处有个影子,定睛一看又什么都没有,凝神也辨不出院中还有什么旁人气泽。 凤九仰头喃喃:“嗯啊,危险到要以 ![]() ![]() 我竟然熬过来了,我还自己走了回来,我本来还觉得 ![]() ![]() 苏陌叶拿过杯子将半凉的茶倒掉,添上热的重递给她:“然后呢?” “然后?”她想了一会儿,才缓缓道“回来的时候,正瞧见息泽神君在帮橘诺包伤口。其实我觉得橘诺的伤一点都不严重,但息泽神君包得那么慎重,突然就让我有点难过。那个时候,觉得好像自己就是阿兰若,但是又很可怜她,想着如果是她看到这一幕一定比我难过,而我难过是因为看到女孩子被好好呵护该是什么样。我看不起橘诺一点小伤也装得什么似的,但又很羡慕她。” 她抬起手来,放在眼睛上:“帝君,为什么我尤其需要他的时候,他都恰好不在呢?有一瞬我那么想。从前遇到危险的时候,他没有出现,我告诉自己,因为我们没有缘分。其实那些时候,我并不是真的相信,我觉得我这么努力,老天爷也会被我感动的。这一次,我才真的相信了,如果沉晔不来救我,我就真的死掉了。以前我不相信我们没有缘分,可能是因为失望得还不够彻底吧。” 苏陌叶静了许久:“那么,你恨他吗?” 凤九移开手掌,遥望着月光下盛开的杏花,努力眨了眨眼睛:“大概不恨吧。我只是觉得很累。帝君他很好,我和他没有缘分罢了。” 苏陌叶柔声道:“你还小,将来你会遇到好的人。” 凤九意识地点头:“你说得对,将来我会遇到好的人。” 苏陌叶 ![]() 凤九想了片刻:“虽然我也不是那么娇气,遇到危险时没有人救我我就活不下来,但我希望遇到一个我有危险就会来救我的人,救了我不会把我随手抛下的人,我痛的时候会安慰我的人。” 苏陌叶低声道:“难道你就没有想过,遇到一个再不会让你受苦,再不会让你遇到危险的人?” 她没有说话。 苏陌叶续道:“你一直这样仰着头,脖子不会痛吗?还是谁告诉你只要仰着头,眼泪就不会掉下来?那都是骗人的,你不知道吗?你在忍什么呢?” 夜风一阵凉似一阵,凤九仍然仰着头,仿佛天上那轮圆月是多么值得研究的东西,良久,两行泪珠沿着眼角流下,接着是极低的菗泣,又是良久,终于哇一声大哭出来,哭得非常伤心。 不晓得何处吹来一阵狂风,杏花摇曳坠落,纷飞出一场遮天蔽⽇的大雪。 杏花飞扬中,苏陌叶再次瞧见那个紫⾊的人影。原来并非自己眼花。透过重重花雨,那位紫⾐的神尊一脸苍⽩,脚下是一只打翻的药碗,手指紧握住一株苍老杏树的树⼲,目光怔怔落在凤九⾝上。凤九浑然不知,只是哭得越来越厉害。他紧蹙着眉头,定定瞧着她,似乎想要走近一步,却又不能迈近那一步。 因行宮起了火事,上君罚阿兰若的十⽇静思不了了之。嫦棣坑了她,凤九没将这桩事告上去,如嫦棣所说,以阿兰若的处境,即便闹开去,这样事也不过将嫦棣不痛不庠罚一罚。不闹开去,她还可以再坑回去,还是不闹开去好。被坑了,就坑回去,再被坑,还坑回去,看谁坑到后,才是坑得好。 行宮被天火烧得几近废墟,一山的茶花遭殃大半,连累君后的生辰一派惨淡光景,上君雷霆大怒,却因是天火非关人事,満腔怒气处可怈,瞧着断壁残垣添伤情,自以为眼不见为净,吩咐连夜收拾龙船赶回王都。 思行河上⽩雾茫茫,船桅点几盏风灯,晓天落几颗残星。天正要亮。 凤九躺在一蓬软乎乎的锦被里头,听得船头劈开⽔底浪,声声⼊耳,闻得瑞兽吐出帐中香,寸寸润心,脑子里缓慢地转悠一个问题:一觉醒来,黑灯瞎火间,发现 ![]() ![]() 照理是不是该尖叫一声扯着被子爬到 ![]() 想通此处,凤九放宽十万八千个心,慢呑呑从 ![]() ![]() 烛光映照下,今夜息泽神君的气⾊瞧着不大好,静静地看了她一会儿,目光像是要融进她眼中,行止间却没有什么动静,也不晓得在想什么。 凤九善解人意地掀开薄被起 ![]() 她这一番话,存的其实是个避嫌的用意,虽然阿兰若同息泽二人原本就是夫 ![]() 被子方掀开一半,却被对面伸过来的手稳妥地重盖了回去。息泽神君皱了皱眉,将一件大氅披在她的肩头,又递给她一杯还冒着气的热糖⽔,才低声道:“不痛了?将这个喝了。”面上的表情虽然纹风不动,但这八个字里头,却听得出一种关切。 凤九捧着糖⽔,觉得莫名,他这个模样这个神情,自然该对着伤了指头的橘诺,这个时辰却戳在自己房中,还这么心照顾自己,莫不是撞琊了罢? 凤九伸手将烛台拿到面上一照,担忧而诚恳地向息泽道:“神君你… 是不是认错人了?我是阿兰若,不是橘诺,或者…你们撞琊之人此时看着我的确像是橘诺的样子?但我实实在在是阿兰若,你看着我像橘诺,乃是因为你撞了琊…” 息泽沉默地瞧了她半晌:“我没有撞琊。” 乍听此言,凤九莫名之上添了几分疑惑,试探地道:“但一般来说,这种时刻你应该去照看橘诺啊。” 息泽的目光停留在她脸上,道:“我来照看你,这样不好吗?” 凤九想了片刻,有些明⽩地道:“哦,那就是橘诺让你过来照顾我,用这个情分抵消嫦棣将我关进九曲笼罢?她们姊妹一向是感情好些,我原本也就没有打算将这个事情闹给上君晓得。你为了此事这么心来照顾我,我愧不敢当,其实添⽔喝茶之类,有茶茶在我⾝旁就好,或者没有茶茶我一个人也做得成,并不需人特别服侍。” 她将甜糖⽔递还给他,又斟酌道:“我们虽然没有什么夫 ![]() 她坦坦 ![]() ![]() 明明他面上还是没有什么表情,但这句话听在耳中,却令凤九感到一丝颓然,她不喝这杯糖⽔原本是不想承他代嫦棣还的情,但他既然说不是,她再推辞也太过扭捏,讷讷接过道:“其实方才只是不渴,唔,现在又觉着有些渴了。”将糖⽔一饮而尽。 明明是杯甜糖⽔, ![]() 说起前几⽇的腾折,沉晔服给她的那丸伤药其实只消了她半⾝痛楚,她昨夜同陌少在杏园中说话的时候,⾝上仍有余痛未消,此刻却一⾝轻松怎慡利二字了得,也不知是个什么缘故。果然是少年人,骨头硬,睡一睡便能包治百病吗? 神游间,息泽已取过她手中的瓷杯搁在桌上,又扶她躺好掖好被角,道: “离天亮还有些时辰,再睡一睡。” 喝了糖⽔,凤九的确有些打瞌睡,但今夜息泽的所为却令她十分不解,他低头靠近她时,她能闻到他⾝上淡淡的⽩檀香,令她感觉 ![]() 只是息泽他既非撞琊又不是帮嫦棣求情,他今天晚上这样,难道是脑袋被门夹了? 房中的香供温和浅淡,正宜⼊睡,令凤九受用,虽然还有诸多疑问,但在睡字面前都是浮云,正要一脚踏⼊梦乡,一片黑暗中,却突然听息泽道: “那天晚上,你说你以前喜 ![]() 凤九心中一咯噔,那天晚上,自然是她将息泽当成苏陌叶领着他去看月令花的晚上,她同息泽说起自己喜 ![]() 已过了十几⽇,息泽今夜突然问起,也不知所指为何。但这个疑问,着实不像息泽问出来的。息泽神君在她看来着实仙味儿十⾜仙气飘飘,不消说比翼鸟族,她认识的许多正经八百的老神仙也难比得上他的不食人间烟火样儿,后来即便晓得他喜 ![]() ![]() ![]() 虽然他口口声声称自己没有撞琊,她担忧地想,其实,他还是撞了罢? 见她久久不语,息泽道:“他果然让你很失望。” 凤九在被子里头叹了口气,讪讪道:“其实所谓失望不失望,只是有些时候,一段姻缘还是讲究一个缘分,我用了很多时间去赌那个缘分,结果没有赌来,我近来悟到没有缘分却要強求的悲剧,倒是有些看开了。若神君你在这上头有什么看不开,我们倒可以切磋切磋。” 明明是静极且黑暗的夜,却能感到息泽的目光定定落在自己⾝上,道: “如果他现在出现在你面前,你仍然不相信你们有缘?” 凤九笑了一声,实在是困倦,道:“我们之间,的确没有那个缘字,我同自己赌了那么久,也该是彻底放下的时候了,所以此时他出现或者不出现,其实都没有什么分别。毋宁说,他不出现倒好些,我并不大想见着他。” 良久,听息泽道:“是吗?” 凤九恬淡道:“是啊。”又絮絮道“其实神君你今夜对我说这些,为的什么我也都晓得,虽然我们担个夫 ![]() ![]() ![]() 息泽没有再答话,凤九自以为是他的心思被她看穿,有些羞恼。她觉得今夜自己真长本事,猜人的心思一猜一个准。但房中不知为何却有一种伤感将她庒得 ![]() 凤九一觉睡到太 ![]() ![]() ![]() ![]() 行至船头,打眼望去,苏陌叶捏着柄鱼叉,灰头土脸地站在一个破炉子旁,与她两两相望。 陌少风流,擅细炭烹茶,大约自以为烤鱼烹茶都是一般的炭火事,难不住他,殊不知一则炉间事,一则灶间时,径庭大别。 凤九一肚子馋虫在瞧见陌少造出来的这个烂摊子时,陡然化成天边浮云,这一篇话传得中听,请她来吃烤鱼,看这个情境,却实则是请她来救场,烤鱼给他吃罢。 陌少指了指⾝旁一个红木盒子,虽则灰头土脸,笑得倒是风度翩翩:“晓得你没有吃什么就急匆匆赶来,特地给你备了碗粥。” 凤九欣慰陌少还存了半点良知,不客气地坐下喝粥。这个粥,是碗甜粥,软糯可口,但不知为何,总觉得粥⼊喉,⾆头处留着一股淡淡的⾎腥,略去这一星半点⾎腥,味道倒还颇可圈点。 苏陌叶瞧她将一碗粥喝尽,手一指又到脚边的木桶,仍含着风度翩翩的笑:“粥喝完了便来指教我烤鱼,这个鱼得来不易,息泽神君特地 ![]() 听到息泽二字,凤九后一口粥硬生生呛在喉咙里,陌少赶紧递⽔,灌⼊口中,仍是昨夜一般的甜糖⽔。凤九和着糖⽔艰难将粥咽下去,満头雾⽔地看向苏陌叶:“这个鱼也是息泽神君拿来的?我昨夜就觉着他有些不对,像是撞了琊,看来果然撞得很厉害啊,到今⽇还没有缓过来。不过,这个鱼他竟不拿给御厨反而 ![]() 苏陌叶难得一愣:“昨夜息泽他将你抱回船上后,什么都没有同你说吗?” 凤九比他愣得甚,呆呆地捧着糖⽔:“昨夜我情绪不佳,在杏园哭… 呃,哭得睡着后,不是你将我背回船上的吗?” 苏陌叶从容将鱼叉递给她:“这个,还真不是。” 唔,昨夜。 昨夜真是发生了不少事,凤九肆忌惮哭出来那一刻,杏园中平地的一阵狂风,苏陌叶不大清楚那是不是隐在花林中的东华帝君的情绪,一阵措似一阵,一阵冷肃似一阵。他虽当惯了西海的逍遥皇子,不大常去九重天拜谒,却也悉知东华帝君情 ![]() ![]() 凤九哭得用心又认真,菗噎声渐渐低不可闻,靠着树 ![]() 东华帝君,苏陌叶小时候曾去拜谒过一回,也不过是那么一回。凡人活在红尘俗世中,神仙活在三清幻境里,那时他觉得,那位⾼⾼在上的帝君,却像是既浮于红尘俗世外又浮于三清幻境外,目光中的淡漠,是真正视天地万物皆为空。 他当年想着,或许这就是曾经天地共主的气度。 进⼊这个世界,他瞧着帝君与当年似乎有所不同,但因次次都隔得远,也瞧不出什么。今⽇他就站在自己跟前,怀中抱着沉睡的凤九,眼中流露出难见的柔和,他才明⽩同当年比他有什么不同,今⽇的帝君,眼中有了一些景物。 至于凤九所说他同息泽什么时候有了情谊,也不过是帝君临走时问了他一句:“阿兰若是有个师⽗叫苏陌叶,你不是这个世界的苏陌叶,那是从梵音⾕中进来,将原来那个取代了的?” 从前些许事情能瞒住东华,因他关心则 ![]() 帝君再问:“是连宋叫你进来找我和小⽩的?”他自然要先装一装糊涂表示不晓得息泽神君就是帝君本尊,再表示的确是连宋授意自己进来助他们走出此境。 他从前千方百计拦着东华和凤九相认,不过是为了自己私心,今次时来运转眼见他们即将相认却没有阻拦,也只是觉得凤九可怜。如若东华即刻便要带着凤九出去也妨,阿兰若的因果,他不过再走些弯路。 不料,他难得的好心倒是证得一个善果,帝君远目林外良久,向他道: “我是谁先瞒着她。这里比之外界灵气虽不多却纯净,适宜她将养,我们暂不出去,你也不用先回去,我不在时帮我照看着她。” 他同帝君的所谓情谊,不过就是如此。 一声噴嚏助苏陌叶从回忆中醒过神来,凤九在他跟前 ![]() 苏陌叶想了想,颇有深意地笑了笑,道:“什么也没有。” Www.IGmxS.CoM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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