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生三世枕上书是唐七公子创作的完结仙侠小说作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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闺蜜小说网 > 仙侠小说 > 三生三世枕上书 作者:唐七公子 | 书号:48303 时间:2019/4/12 字数:14507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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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九从一场黑甜深眠中醒来后,坐在![]() 片刻前,她将 ![]() 说来小侍婢们个个长得⽔葱似的,正是她喜 ![]() ![]() ![]() 令她发之处却在于,小侍婢们虽称她殿下,却非凤九殿下,也非九歌殿下,而是阿兰若殿下。 阿兰若,这个名儿她晓得。她还晓得阿兰若已经死了多年,坟头的蒿草怕都不知长了几丛,骨头想必也早化尘埃了。她还记得,前一刻自己还在为频婆果同那几尾巨蟒死搏,惊险处似乎落进了一个虚空,虚空里头又发生了什么她不晓得,但论发生什么,她觉得,都不至于让她一睁眼就变成阿兰若。 ![]() ![]() 她忘了自己原本是个什么样子了。 这并非单纯的失忆。过往三万多年沧海桑田,她经历过的事桩桩件件,从顶着一个炎炎烈⽇自她娘亲肚子里落地,到靠着一股武勇独闯蛇阵取频婆果,她记得 ![]() 她呆愣一阵后,也有些思索。虽然姑姑收蔵的话本子里头,她瞧见过一种穿越时光的段子同此时的境况 ![]() ![]() 自己怕是因缘际会才掉进这个世界中罢,至于被误认作阿兰若…她愁眉不展,难不成是她魂魄离体,附在了阿兰若的⾝上? 她脑门上立时生出两颗冷汗。但细细一想,这个推论竟颇有道理。试想倘此时是自己的⾝体面容,除非自己同阿兰若原本就长得一副模样,否则为何今⽇所见的侍婢们皆垂着眼睛称自己阿兰若殿下?而倘若自己果真同阿兰若长得一张脸,几月前初⼊梵音⾕时,暂不论萌少,他们比翼鸟一族的元老又岂会瞧不出来? 乖乖,魂魄调换的事可不是闹着玩儿。自己的魂魄宿进了阿兰若的壳子,那谁的魂魄又宿进了自己的壳子?关键是,自己的壳子现下在何处?关键是,它到底长个什么样子? 凤九一时头⽪发⿇,真是要找,都从找起啊。况且频婆果还在原⾝上。 幸而临出天罡罩时英明地将果子装进了随⾝锦囊,除非她的咒文,任谁也打不开,大约果子算保住了。 前事梳理半⽇,发现所担忧者大多是场虚惊,也没有什么紧要事候着自己,凤九一颗心渐渐地释然。 她庆幸自己是个胆大的仙,寻常女子不幸掉⼊这么个地方,触上这么个霉头,前途未卜回首路,且是孤单一人,恐早已怕得涕泪涟涟。 她虽然也有片刻惊慌,但惊慌片刻后,倒是能立刻想开。既来之则安之,来都来了,暂且就这么安住罢。掉进这个地方,估摸没有什么人晓得,也不用指望谁来相救。如此,倒是淡定了。 命里若有这个劫数,躲也处躲,命里若这个劫数,迟早有机缘令自己找到壳子走出这个地方。急,也不急在这一时半刻。况且这个阿兰若一看就⾝在富贵家,也亏不了自己什么,当是来此度个小假,松松心 ![]() 这个倒比借着九歌的⾝份住在梵音⾕,时时还需考虑银钱之事強些。 如此,还是自己赚了。 凡人有句诗怎么说的来着?行到⽔穷处,坐看云起时。蝼蚁一般繁忙度⽇的凡人中,也有具大智慧的。此话说得正是。 过着阿兰若的人生,演着阿兰若这个角儿,将凤九这个⾝份数抛开,几⽇下来,倒是过得 ![]() 只除了一件,关乎蛇。 据仆婢的提说和凤九自己的揣测,阿兰若⾐食住行的诸般习 ![]() 没承想几⽇后,两个青⾐小侍却抬着条碗口耝的青蟒到她的面前,规规矩矩地请示她:“殿下近⽇没有召见青殿,青殿已怒得呑了三头牛,奴们想着青殿思念殿下,特带青殿来见见殿下。今⽇天风和暖,不知殿下要不要带青殿出去散一散步?”当是时,凤九瞧着三丈多长在她跟前咝咝吐着 ![]() 阿兰若因幼时被她娘亲丢进蛇窝里头养大,对蛇蚁一类,是亲近。 听说这个青殿,就是她小时候救的一条小青蛇,当成亲弟弟养着,取个名字叫阿青。宮里头上到伺候上君的上侍,下到打理杂务的小奴仆,一应地尊称这条长虫一声青殿。 “宮里头”三个字,说明阿兰若是个公主,上君这个称谓,乃是比翼鸟对他们头儿的敬称,说明阿兰若是比翼鸟一族的公主。扮个公主于凤九而言,不是什么难事,但扮个热爱长虫的公主…她那⽇从惊吓中醒来,思及此事,不及半炷香又晕了过去。 惧蛇,是她不得不跨过去的一道坎。跨得过,她就是世人眼中如假包换的阿兰若公主,可⽇⽇摸鱼捉蟹享她的清福。跨不过,迟早被人揪出她是个冒牌货,落一个人为刀俎我为鱼⾁… 凤九茫然地想了三⽇对策。第三⽇午时,灵光一闪,忆及小时候自己厌食红萝卜,姑姑在青丘大开红萝卜宴,整治她连吃十⽇,很有效果。说不准这个法子,此番可以用用。 又三⽇后,王都老字号酒楼醉里仙二层,靠里的一个肃静包间中,凤九望着一桌的蛇宴,端坐静默。 桌子上杯叠杯盘叠盘,什么清炒蛇蛋、椒盐蛇条、生焖蛇⾁、炖蛇汤,十来道菜从蛇儿子到蛇老子,一个都不落下。 离桌子几步远立了道屏风,屏风后头搁了个呕盆。 凤九静默半⽇,颤抖地提起筷子,一筷一口,一呑一呕,几十筷子下去,胆汁几 ![]() ![]() 方才一道蛇羹,平心而论倒是鲜美。若是将青殿做成蛇羹,青殿那般宏巨的⾝量,不晓得能做多少盆。脑中蓦然浮现出青殿吐 ![]() 因转⾝太过急切,未留神⾝后徐行了位⽩⾐少女,冲撞之下⽩⾐女子“呀”一声,顺着楼阶直跌而下。 凤九傻眼一望,一位正 ![]() 凤九心中赞叹,好一个英雄救美。但英雄的面目都没看清,胃中又是一阵翻腾,赶紧撒开脚丫子朝包间中的呕盆疾奔。 扶着呕盆呕了半⽇,方顺过气来。再推门时,步子都是飘的。恍惚地飘到楼梯口 ![]() ![]() 自古来英雄救美,又似这般的英雄救美,众目睽睽下美人在怀,自然是四目相对,一眼两眼,含情目里定姻缘。但这个四目相对,须是英雄和美人四目相对,方是一段风流。 此刻,救人的英雄却来和自己大眼瞪小眼,这是唱的哪一出? 凤九不解。 待瞧见被救的⽩⾐美人踮着左脚半边⾝量都靠在青年⾝上时,方拍脑袋一悟,原是美人被自己适才一撞,跌得脚伤,青年直直盯着自己,大约是对自己这个伤人凶手的声谴责罢。 这个事,原是自己方才处得不妥。 凤九三步作两步下楼来,后两步台阶,因脚上一个虚浮差点儿跪下,被青年伸手扶住,力道不轻不重,拿捏得正好。他这个义举,她自然需抬首言谢,顺势将手中几颗金锞子递到一旁⽩⾐美人的手中。她做这个公主,别的没有,就是钱多。 美人瞧着手中的金锞子,有些讶然。凤九上前一拱手:“方才事急冲撞了姑娘,还令姑娘受伤,⾝上别其他唯有些俗物,望姑娘收下权作药资诊金。姑娘若收下便是宽谅我,姑娘若不喜 ![]() ![]() ![]() 一番漂亮的赔罪话刚说完,姑娘还没有反应,却听玄⾐青年向她低声一唤:“殿下。” 外突然落起一场豪雨,哗啦啦似就地散落了一壶⽟珠。凤九茫然地转过头。 ![]() ![]() 他称自己…殿下? 凤九脑袋一轰,这个冷冰冰的玄⾐青年,想必是阿兰若从前的 ![]() 今⽇未领仆从出门,着实失策,寻常遇到阿兰若的 ![]() 凤九佯作不解向青年道:“方才也有几人同我招呼,称我什么殿下,你是不是像他们一样,或许认错人了?” 青年原本平静的眸⾊蓦然深沉,锐利地盯住她,良久,缓缓道:“你记不得我了?” 凤九被盯得发⽑,青年这个模样,倒像是一眼就拆穿了她的谎言。 她打了个冷战,自己安慰自己,世间相似之人不知凡几,焉知青年没有相信她方才的说辞,说不定只是做出这个神⾊诈她一诈,不要自己吓自己。 她定了定神,看向青年分辩道:“没有记不住记得住之说罢,我从未见过你,也不是你口中的殿下…” 话到一半却被青年打断,仍是牢牢地盯住她,淡声道:“我是沉晔。” 说到这一步他竟然还这样固执,凤九佯怒:“我管你是浮晔还是沉晔。” 心中却陡然一顿,沉晔。这个名字她很 ![]() ![]() 既然眼前站的是沉晔,想必是多说多错,到这一步,赶紧遁了是上策。 心念急转间,她保持住演得恰好的 ![]() 青年有些发怔,倒并未阻拦她,反而移开一步,让她一个口子。她心中咚咚直跳,待行到酒楼出口,借着撑伞时回头一瞧。玄⾐的神官仍定定地站在一楼的楼口,岩岩若立独的孤松,瞧她回头,眼中似乎掠过了一丝痛楚。她 ![]() ![]() 这夜一,天上布雨的⽔君像是瞌睡过头了忘记将雨收住, ![]() ![]() ![]() ⽩⽇里一遭,亏得她有急智像是糊弄了过去,但倘若沉晔果真是阿兰若的知音…乖乖,一回生二回 ![]() 她一个 ![]() 茶茶呆了半天,突然紧张地道:“沉晔大人同殿下素来没有 ![]() 凤九忽略掉茶茶的哆嗦,讶道:“你说,我同沉晔没有 ![]() ![]() 茶茶愣愣地思索片刻,脸⾊ ![]() ![]() 眼眶泛红地道:“殿下仁厚,如今觉得那样也算 ![]() ![]() 凤九呆了一阵。一篇话里头,她看出来茶茶是个忠仆,是个对她巴心巴肺的忠仆。 阿兰若同⺟异⽗的姊姊和一⺟同胞的妹妹与她一向不对付,这个凤九晓得。年纪轻轻即任神官长的沉晔是她亲娘的侄子,算是她表哥,这个她也晓得。三个公主里头,大公主橘诺受⺟亲宠爱,小公主嫦棣受⽗亲宠爱,阿兰若因生下来就被丢进蛇窝里头养大,爹不亲娘不爱是三姊妹中间倒霉的,这个,凤九她还是晓得。但关于沉晔,她原以为他自始至终都该同阿兰若站在一条船上,搞半天,他竟同她一双姊妹才算正经的青梅竹马,这个,凤九却还不晓得。 这个事情蹊跷。 凤九思索夜一,未果,眼看晨曦微现,困得找不着北了,打着哈欠去困觉。 一觉睡醒,见茶茶提着裙子満面红光地小碎步疾奔而来,心中叹一声果然我就是这么的料事如神,抬手端起一杯冷茶,边饮边向茶茶道:“沉晔他今⽇过府,是如何打探我的?” 茶茶喜滋滋地头摇:“沉晔大人今⽇未有动向,不过,茶茶将要传的这桩消息,却一定得殿下的意。”眉飞⾊舞地凑过来道“殿下的师⽗回来了! 陌先生他回来了!正在前厅中候着殿下!” 凤九一口茶噴在了茶茶的脸上。 茶茶一揩脸上的茶⽔:“殿下一定很吃惊罢,陌先生离开时明明言说半年后回来,如今才不过一月,茶茶也觉得有些吃惊呢!” 凤九的确吃惊,回过神来时,觉得今⽇倒了八辈子⾎霉。 这个⾎霉从何谈起,还要追溯一下阿兰若的⾝世。 阿兰若是个爹不疼娘不爱的孩子,所以,即便凤九占了阿兰若的壳子,她一双至亲也瞧不出,这些⽇子以来,凤九也就占得颇为安心。 但阿兰若除了一双⽗⺟,为亲近之人,却还有一个师⽗。阿兰若她娘当年狠心将她扔进蛇窝,幸得阿兰若命大,没被一窝巨蟒呑进肚子,反被当条小蛇养活了。不过,养活虽是养活了,彼时的阿兰若却没个人样,她师⽗路过见她可怜,方将她救出来带在⾝边教养。 阿兰若一言一语,一行一止皆承她师⽗悉心教导,此时,她云游在外的师⽗却不知为何竟提前回来,岂不是自己倒了⾎霉?而她这个便宜师⽗,又岂有认不出自己这个冒牌货的道理? 凤九痛苦难当状捂住额头,痛苦中佯作喜悦状道:“师⽗回来了自然是天大的喜事,但想来昨夜没睡好,此时被晨风 ![]() 茶茶是个忠仆,乍听凤九口中头疼二字,已急得 ![]() 院中却蓦然传来一声轻笑,凤九抬目越遥望,一支碧⾊的洞箫堪堪拂开一株翠柳,现出一片⽩⾊的⾐角。 凤九顺着这片⾐角朝上瞧,⽩⾐青年 ![]() 为师二字从青年口中出来时,凤九了一。 师⽗两个字,在凤九的想象中,是上了年纪的两个字。当然她姑姑的师⽗墨渊上神是个例外,但天下事,总不能桩桩件件都是意外。师⽗者,长得必定该同九重天上太上老君那般⽩须⽩发,才不算辜负此二字的名头。 但眼前这个俊美的⽩⾐公子,竟然是阿兰若的师⽗?还是手把手将阿兰若拉扯教养大的师⽗?凤九觉得自己的信仰受到了伤害。 ⽩⾐青年三两步已到她跟前,见她着不动,眼风朝茶茶扫了一扫。 忠仆茶茶立刻见一见礼,乐呵呵自去了。凤九力持镇定地抬手:“师⽗上座…”脑门上冒了一排汗地斟茶孝敬他,另斟了一杯给自己庒惊。 ⽩⾐青年含笑若有所思地看她两眼,良久道:“凤九殿下别来恙。” 又道“我是苏陌叶。” 凤九一口茶噴到了他的脸上。 苏陌叶何人,乃西海⽔君二皇子是也。 此君以纨绔闻名八荒四海,与连宋君这个风流神君惺惺惜惺惺,且是她小叔⽩真谈得来的酒⾁朋友。 苏陌叶擅制茶,她从前亦常去西海顺他一二,同他有那么些 ![]() ![]() ![]() 纵然如此,他乡遇故知总是桩乐事。二人坐稳,凤九忍不住一一请教。 苏陌叶眼神戏谑,袖中取出一方精致的⽩丝帕,从容地将脸上茶⽔一一揩净,方道:“这个嘛,你涉险久久未归,且被四尾巨蟒⽇夜围困,比翼鸟的女君想起众蛇之皇兴许能驱遣那四尾花蟒,连宋才将我请来救一救你。” 众蛇之皇,乃是后洪荒时代的一尾⽩蟒,汲天地灵修,复炼元真静居成仙,九重天上证得太一青玄之位,由天君亲封元君号,称祈山神女。这位祈山神女,正是苏陌叶他娘。 凤九愧羞地道:“这个梦境或许十分凶险,你竟然这样大义,毫犹疑地⼊梦来救我,我从前真是误会了你。” 苏陌叶脸上一向舂风和煦的笑容却蓦然一滞,垂头握住茶杯,看着杯中浮起的茶末子,许久才道:“阿兰若确然是我徒弟。她十五岁时我将她救出蛇窝,一手将她养到六十岁。虽非⾎脉相承,却是我的骨中骨,⾎中⾎。” 苏陌叶这个形容,令凤九一怔。四海⽔君的子嗣后代中,数苏陌叶一等一的俊雅风流,说他是个纨绔,只因陌少系在手中的芳心没有千颗也有八百。不过,人却不知这些芳心并非陌少他有意采摘。陌少之于美人,向来不是他去就美人,而是美人来就他。是以,今⽇他用如此神⾊说出骨中骨⾎中⾎六个字,令凤九极为震惊。 苏陌叶瞧她一眼,抚着手中的洞箫续道:“我因西海有事,离开过梵音⾕两年,再回来时,当⽇临走还活泼非常的少女,留下的却仅是一个青草悠悠的坟包。比翼鸟一族铁口咬定她自缢⾝亡…”他静了静“两百多年来,我一直在追寻她的死因,他们一族却将此事捂得严实。今次连宋来寻我救你,说你坠⼊的是阿兰若的梦境。既是她的梦境,我自然要进来看上一看。”瞥向凤九淡淡一眼,道“所以要说救你,也只是个顺便,你倒不用承我的情。” 没什么表情的脸上恍然却又一笑“再则,此番进来,我还有事需你帮忙。” 凤九头回领教,人说苏陌叶有时 ![]() 凤九是个知恩的人,沉昑点头:“从前也顺了你不少好茶,你有什么忙需我帮,我又帮得上的,自然帮上一帮。” 苏陌叶显然对她的回答満意,目光向四维徐徐一扫,道:“恐你也发觉了,此地乃是有人照阿兰若活着的时代,另造出了一个世界。彼时的梵音⾕中有何人何景,此境便有何人何景。还有,梵音⾕中的人若掉⼊此境中,会取代这里对应他造出的那个人。”他指了指自己:“譬如我掉进来,原本阿兰若的师⽗,这个世界中另被造出的那个我,便顷刻消失了。” 凤九讷讷:“你是说,我占了阿兰若的壳子是因阿兰若是我我就是阿兰若?”这个事情太过匪夷所思,凤九只觉一个霹雳直劈在她脑门上,令她眼冒金星。 苏陌叶瞧了她半晌,却是摇了头摇:“你这个嘛,我估摸是创世之人法术不够纯练,出了一些纰漏。掉⼊此境之人,皆会丧失原来世界中一些物象记忆,你如是,我亦如是。这便是此境的一个纰漏。既已出了一个纰漏,你或许是第二个纰漏。”他抬头目视外“阿兰若的魂魄已散成灰烬,比翼鸟一族纵然可转世有来生,阿兰若,却是不能了。这个世界中,谁都有可能被梵音⾕中的正主掉进来取而代之,唯阿兰若不能。” 凤九得苏陌叶一席话,揪紧的心顿时释然,抬眼瞧苏陌叶凝望向外垂柳的⾝影,却觉有些怆然,咳了一声道:“你方才说要我帮个忙的事,不妨此时说说,需我帮个什么忙,我也好看看有什么需准备。这个忙帮完了,我们也好琢磨琢磨如何走出去。” 等了许久,苏陌叶方才回话,低声道:“此境诞生之初,或许与当年的梵音⾕并两样,然诞生后的运转,却与梵音⾕再⼲系。造出此境之人,大约是想借此扭转当年⾕中发生的悲剧,得一个圆満解脫。” 他瞧着凤九:“阿兰若已经死了,圆満不圆満皆是自欺欺人。此番既是你来扮阿兰若,我希望你能遵循着从前阿兰若的行止作为,让这个世界能重现当年梵音⾕之事,让我晓得阿兰若,她真正的死因。” 苏陌叶让凤九帮的忙,其实做起来也容易。阿兰若一生中,曾遇及好几桩决定她终局的大事。当年阿兰若在这几桩大事上头取的什么抉择,她如今也取个什么抉择即可。苏陌叶体贴凤九是个不能被拘束的 ![]() 凤九瞧出来,比翼鸟一族的上君和君后,换言之她一双便宜爹娘,虽对她这个亲生的女儿不如何,对苏陌叶却称得上敬重。有了苏陌叶这个知 ![]() 不如意之事唯有一件――侍从们⽇⽇都要将青殿抬到她院中,央她同青殿说几句体己话,温柔地宽抚宽抚它。这个事情令凤九略感头疼,蛇宴吃了近半月,手挨上青殿的头,她仍觉哆嗦得厉害。 如何才能光明正大地避开青殿而又不致人怀疑…凤九为此事,甚为忧虑,原本飘飘然的⽇子,也飘得不甚踏实。便在这人可诉的忧虑之中, ![]() 阿兰若她亲娘倾画夫人的寿辰,一向做得与别不同。因据说倾画夫人是位好风雅的才女,寻常歌舞筵席⼊不得她的法眼。她爹为了讨她娘的 ![]() ![]() 阿兰若作为女儿,虽是个受排挤不得宠的女儿,随扈伺候的名册中,上君朱笔钦点,亦有她的名字在列。 凤九打点一二行装,思及随扈南游,青殿作为三丈长碗口耝巍巍一壮蛇哉,自然不能跟上出巡的游船,数⽇忧虑竟 ![]() 哪知凤九这场戏做得太过 ![]() 第三⽇出巡,凤九瞧着巍巍的龙舟后头,不远处跟了一条小画舫。伺候青殿的几个小侍从撩开画舫帘子冲她笑,青殿亦从帘子后头冒出一个头,亲热地向她吐着长信。凤九立在岸旁,茫然中,被河风吹得晃了一晃。 茶茶抱着一沓锦被眼看要上那画舫,凤九找回半个声儿在后头问她:“你做什么去?”茶茶回眸一笑喜气洋洋地道:“殿下不记得了吗?青殿胆小,一旦离开王宮,⼊夜定需殿下相陪,河上风大,茶茶怕届时凉了殿下,特地再送 ![]() 凤九握住苏陌叶的手,凄声道:“陌少,你帮我个忙,晚上将我敲晕再送到画舫上去,我代我家感谢你。” 是夜,江风猎猎,船中辟一厅殿,殿中明珠辉映,暄妍如明⽇⽩昼。 几十条人影铺开一个席面,上座坐的阿兰若一双爹娘,底下按位次列了三位公主并数位近臣,近臣的首位坐的是有过一面之缘的沉晔,苏陌叶位在其后。 首次见橘诺嫦棣二位公主,凤九打眼一瞧,见一双姊妹皆是雪肤花貌,顾盼处是风流,动静处皆有神采,美人也。虽然原世的印象不多,估摸这等容貌拿到九重天阕上,能出其右的也少。凤九慨然一叹,倾画夫人委实会生。 厅殿正中数位舞姬献曲献舞,凤九心不在焉,耳中尘音进进出出,也不知她们在哼个什么。 歌姬正唱道“缥缈⽔云间,遥遥一梦远”凤九端着个小酒杯一杯一杯复一杯,将自己灌醉了,届时苏陌叶一个手刀敲昏她时才好些疼痛,渐渐眼中就有些 ![]() 恍然右侧旁,明珠的荧光此时却暗了一暗。凤九迟缓地转头望,殿中光⾊缭绕,蓦然出现一位紫⾐青年在她⾝旁矮⾝落座。青年自带一⾝冷意,与満殿声⾊相绝,银⾊的长发极为显眼,护额上墨蓝的宝石,恐值不少银钱。 冷淡的眉眼看过来时,竟是有些 ![]() 这样一副冷脸也能被自己看作亲切,凤九慢半拍地琢磨,今夜小酒喝得到位。 正思忖着此是何人,怎么偏偏就坐到了自己⾝旁,值舞停歌休之际,⾼座中的上君却含笑朝着他们这一处,朗声道:“息泽可来了,本君瞧阿兰若一杯一杯苦饮闷酒,料想因你久候未至之故。今次虽是因橘诺的病才下山,不过你与阿兰若久未见面,夫 ![]() 厅內一时静极,⾝旁被称作息泽的青年淡淡应了声“是” 凤九的酒,在顷刻间,醒利索了。 清月夜,月映⽔,⽔天一⾊纤尘,皎皎空中孤月轮,月轮底下一艘船,船尾处,凤九和苏陌叶两两相对,剥着核桃谈心事。核桃,是毒⽇头底下烤得既脆且香的山核桃,心事,关乎凤九半途冒出来的便宜驸马――息泽神君。 阿兰若不过成年,缘何就有了位驸马爷,此事说来话长。苏陌叶一边指挥着凤九剥核桃,一边回忆往昔。 息泽此人,按苏陌叶的说法,来头 ![]() 梵音⾕內有个歧南神宮,神宮由神官长坐镇。神官长自古乃上天选定,降生之⽇必有异相,即位后司个闲职,平⽇并不闻达政事。不过一旦君王失德,神官长可上谒九天废黜君王,确保梵音⾕的长顺长治,换言之,神官长在梵音⾕中履个上达天听下察上君的监察之职。是以历代神官长皆是历代上君即位后,手里头要拉拢的第一号人物。 歧南神宮的现任主人是沉晔,前一任主人,却正是息泽。阿兰若她爹也是因这个由头,早在她三十来岁未成年时,便已做成她同息泽的婚事。 阿兰若是她爹意 ![]() 苏陌叶遥望天上的月轮:“息泽既已请辞了歧南神宮,他对阿兰若似乎也并不感趣兴,加之二人未曾合居,这桩亲事便人再提,只当没有过。” 瞥了眼凤九道“从前他避隐歧南后山,阿兰若虽是他明面上的发 ![]() 凤九斟酌着提点他道:“我老爹似乎说他是为了橘诺的病特意下山。” 苏陌叶一怔,道:“息泽的医术的确⾼明,但倘我未记错,橘诺不过是孕期有些许喜症…” 凤九手中的核桃壳落了一地,讶声道:“橘诺尚未成亲如何有孕,你不是上了年纪记错了罢?” 苏陌叶似笑非笑,摸出洞箫在手上掂量:“你方才说我…上了什么?” 凤九⼲笑着恭敬奉上一捧刚剥好的核桃⾁,真诚道:“说您的品位又上了台阶真是可喜可贺。” 苏陌叶客气地接过核桃⾁,脸上仍含着有深意的笑容,道:“橘诺那桩事嘛,是否我胡说,时辰到了,你自然晓得。”站起来理了理袍子道“时候不早,需我此时将你劈昏送给你那条青蟒吗?” 凤九打了个哆嗦,苦着脸道:“月⾼天阔,此等妙境岂能轻负,容我再浸浸江风,你过半个时辰再来下毒手罢。” 苏陌叶笑了一声,懒懒携着洞箫回房,留她一人在船尾吹风。 ⽩⽇受了一回惊吓,方才筵中又受了一回惊吓,加之同苏陌叶絮叨许久,月光照着和风拂着眼睛眯着,凤九觉得益发没甚精神,游船直行,晕乎乎似要驶⼊梦中。正惬意间,却听⾝后几步远有人叙话。 清脆些的声音道:“姊姊方才筵中便用得少,方才又呕了大半,息泽大人亲自烤了地瓜命人送来,姊姊用些可好?”又道“原以为息泽大人这样的人物,该同别的宗室弟子一般不近庖厨事的,未料想这一手烤地瓜倒是做得好。” 柔顺些的声音回道:“息泽大人避居歧南后山,烦厌他人扰己清休,许多年来一直未要仆从服侍,烤地瓜之类些许事情,他自然能做得纯 ![]() 听到此处,凤九已明⽩叙话二人者是谁家阿谁。未料错的话,该是她一双姊妹。她原本不 ![]() 继续听下去不妥,此时走出去,似乎也不妥。正自纠结间,却听清脆声儿的嫦棣呵呵笑道:“息泽大人这些事,怕仅有姊姊知晓罢,据妹妹所知,息泽大人下山只为姊姊而来,已⼊宮十⽇却未去阿兰若处瞧上一眼,可见如传闻所言,他果然是不在意阿兰若的。姊姊可曾瞧见,今夜筵席上阿兰若看着息泽大人的神情,听⽗君说息泽大人是为着姊姊的病才下山,我可瞧清楚了,她那张脸一瞬变得同⽩纸一个⾊,好不解气。” 柔顺些的橘诺低声道:“妹妹此言不妥,却不要再这样胡说,仔细被人听到,终是不好。” 嫦棣哼声道:“姊姊总是好心,却不见近几⽇她的嚣张,自以为⽗君今年准她与咱们同游便是待她有所不同,哼,也不瞧瞧自己不过是个被蛇养大的脏东西!便是她在我跟前,看我是不是也这么说!”又道“我却不懂,息泽大人既然对她心,何不将她休了,累她连累自己⾝份!” 几句话随夜风灌⼊耳中,继续听下去还是立时走出去?凤九不纠结了。 打着哈欠从角落处踱步出来,笑昑昑道:“今夜好运道,囫囵在船尾吹个风,也能听到亲姊妹光明正大打他们姊夫妹夫的主意,时近的人暗地里说些聇之言做些聇之事,已不时兴防着一个隔墙有耳了吗?” 凤九蓦然出现,令橘诺一怔,亦令嫦棣一怔。嫦棣反应倒,一怔后立时一声冷笑:“当⽇便是你⾼攀息泽大人,息泽大人将姊姊放在心中,可是令你醋了?廉聇之论也要配得上这个⾝份的人才好提及,你这样的⾝份,也配同我们谈什么廉聇?” 当妹妹的如此伶牙俐齿诋毁姊姊,一看,就是欠管教。青丘的小仙们个个服凤九的管教,搞得她这么多年想管教人也管教门,嫦棣正在这个好时候撞上 ![]() ![]() 凤九了悟状点头笑道:“原来是因嫦棣你的⾝份还未够得上谈及廉聇,说话行事才尽可状聇,今⽇阿兰若受教了。” 嫦棣气极,恨声道:“你!”却被橘诺拦住,低声道:“息泽大人早有吩咐,该是诊脉的时辰了,先同姊姊回去吧。”眼神有意意地瞟向凤九,却是对嫦棣道:“有些事,谓做这些口⾆之争,⽩⽩轻 ![]() 话罢拉扯着嫦棣转⾝走了。 窄窄一轩厢房,金镶的条案锦绣的蒲团,苏陌叶给自己倒了杯酒,条案上,珠蚌里头的明珠柔和,満室生光。比翼鸟一族虽只做个地仙,家底倒比四海的⽔君还要丰厚。 苏陌叶握着酒杯有意意地把玩。一众人等信誓旦旦这是阿兰若的执念所化之梦,其实,斯人已灰飞烟灭,何来执念,又何来梦境。可叹他初初听闻,竟然抵不住心中一点妄念,差点儿信以为真。 他那时竟然十分欣慰,若果真如比翼鸟那一帮老儿所言,这是阿兰若的执念,进去便要堕⼊她的心魔,他倒是迫不及待。她的心魔是什么,里头可有他一分位置,他过去不曾明⽩,现在也不明⽩,但他想要明⽩。可真正走进来,睹物睹人才晓得,此处不过是仿出的一个平行世界。他不是不失望。 他来救人,确有私心。当⽇连宋托他时说的那席话他还记得:“有东华在,必定护得凤九周,这个我倒不担心,东华应是同凤九一处,寻着东华必定也就寻得了凤九,你此去,先寻他二人要紧。” 寻凤九,算是寻得轻松。他那⽇正巧在醉里仙吃酒,碰上阿兰若同沉晔闹了那么一出,心中存疑,次⽇便特意去她府中诈了一诈。她那一口茶末子,令他到今⽇仍记忆犹。而东华,连宋料事也不对。东华帝君却到今⽇才现⾝。他同凤九,并不在一处。 今⽇说给凤九有关息泽的那几句话,也不能说是骗了她。他的确从未见过息泽,纵然因这个世界创世时出了纰漏,他自掉进来后便忘了东华帝君长个什么模样,想来帝君亦因此而未能认出他。但他数⽇前夜探歧南神宮,曾于神宮一密室中见过息泽的画像,画上的息泽,并非今⽇这般紫⾐银发的模样。 东华有心借用息泽的⾝份,以他的仙法,施个修正术,将比翼鸟一族记忆里关于息泽的模样替换成他的模样不是难事。修正术并非什么重法,于此境碍。宁可使个修正术,也不愿化作息泽的模样来做完这场戏,倒是帝君的作风。 苏陌叶蹙眉沉思事情原委。想来凤九当⽇受了重伤,或许需魂体分离调养。魂魄调养之事,他们此等仙法卓然的神仙自然都晓得,好是放⼊孕妇的胎中养着。莫不是…帝君他将凤九的魂魄放进了橘诺的胎中? 如此,倒能解释得通为何东华帝君竟对橘诺分外看重了。却不料凤九是个变数,魂魄后竟跑到了阿兰若的⾝上,看样子帝君似乎还不知晓。 这场戏,倒是有趣。 苏陌叶笑了笑,几桩事他灵台清明已瞧得明⽩,凤九和帝君处,却需瞒一瞒,他还仰仗着凤九帮他的忙,岂能让他二人顷刻聚首。这却并非他不仗义,漫漫仙途,受了红尘侵了⾊相便有执念,这一扇执念, ![]() 他这一生,到他遇到阿兰若前,未曾将谁放到过心上。直至今⽇,他却依然记得有那么一天,和风送暖,尚且童稚的少女⾝着绯红嫁⾐,妆面胜画,葱段般的手指轻叩在棋盘上缓声问他:“师⽗为何愁思不展?是叹息阿兰若小小年纪便须为⽗联姻?这等事,思若果,思有何用?思若有果,思有何用?趁着大好舂光,花轿未至,不如阿兰若陪师⽗手谈一局?” 这样的 ![]() 一盏酒被手温得渐暖,莹⽩的珠光里,⽩⾐男子敛目将手中的酒盏祭洒般一倾而下,口中轻声道:“碧莲舂,温到略有雨后莲香⼊口好,试试看,是不是你一向喝惯的味道。”语声温和,含着一丝凄清落寞。而外江风渐大,细听竟有些打着卷儿的呼啸声,像是谁在低低泣诉。 WWw.IGmXS.CoM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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