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人官事是王跃文等创作的完结官场小说作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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闺蜜小说网 > 官场小说 > 官人官事 作者:王跃文等 | 书号:42185 时间:2017/9/26 字数:11559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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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德发 转眼到了秋天。"重 ![]() 好了。 习平均在县委组织部办完退休手续,走到楼外嘘出一口长气,只觉得周⾝通泰,天宽地阔。 三十七年,一个句号画上了。这个长长的句子中,包含了六个逗号:小学教员,乡文书,公社宣传委员,县文化局秘书,县委宣传部⼲事,最后是县文化局副局长。一个句子下来,他也从一个⽑头小伙变成了鬓发斑⽩的老头。 尽管鬓发斑⽩,其实习平均只有五十六岁,还不到退休年龄。按照县里统一划的杠杠,他该"退居二线"再当几年"调研员"。他想,那调研员虽说还可以上班,却是无职无权不中个庇用的。社会上早就流传着"四大闲"的说法:退休⼲部、调研员,老板的老婆、当官的钱。那调研员还当个什么劲儿?更重要的,如果再挂了那个闲差,自己就仍然是单位的一员,仍然会有一些⿇烦摆脫不掉。咳,那些⿇烦,那些苦恼!…够了,实在是够了。习平均经过一番思考,下定了提前退休的决心。他将报告打上去,没费多少周折,县里就同意了。 …往事不堪回首。三十多年来,单位换过一个又一个,习平均不否认有过与同事愉快合作的时候,但给他印象最深的,还是人与人之间的猜疑、算计和相互伤害。多年来,他信奉一句古训:"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但有些人却是防不胜防,一不小心就要吃他们的明 ![]() 后来郁和海如愿以偿,在老局长退休后坐上了那把 ![]() 唉,其实这事怨不得老天,只因为自己⾝在组织。只要是组织中的一员,你就必然与那么多人有联系、有冲突,就永远摆脫不了来自人际关系的苦恼。 现在终于好了。我从今往后自由了,真的自由了!"我本是,卧龙岗散淡的人…"习平均在回家的路上,忍不住一边蹬车一边哼唱起来。 既称散淡,就要有散淡的方式。习平均稍加思考,便对退休后的生活作了安排。老伴先他一年退休,现在已将买菜做饭接送孙子上幼儿园等事宜做得有条不紊,他没有必要掺合。他决定,以后自己每天早晨去青屏山锻炼⾝体,⽩天则在家练习书法。习平均对书法一直很爱好,一笔行草曾博得不少人的称赞,但是由于这些年来工作忙 ![]() 至于去青屏山晨练,这也是他多年来一直向往的。山青⽔绿,鸟语花香,每天在这种环境里待一会儿,不健康长寿才怪哩!只因那青屏山在城北有六里远,就是骑自行车去也要二十分钟,而且上山下山还要一个小时,所以"上班族"没有这个时间。他只知道县城里的一拨儿退休人员每天都去那里,拂晓起⾝上路,到那里爬一会儿山,等八九点钟再悠哉悠哉地回来。习平均想,从明天开始,我也有了这份福气啦。 第二天一早,习平均就骑上他那辆七成新的"凤凰",兴冲冲地向着城北出发了。 青屏山虽不是声闻遐迩的名山,但在本地还是蛮昅引人的。它的昅引人之处,一是它的山势;二是八仙的传说。它东西阔长,南北单薄,山上树木葱茏,恰似县城的一架绿⾊屏风。相传,当年吕洞宾在此山修行多年,而且八仙也常在此山聚会,故留下"吕祖洞"、"聚仙台"等遗迹。传说中最生动的还是吕洞宾在凡间偷情的故事。后来,一⽇吕洞宾正在一个山崖边采药,见到有⺟子俩前来相认,只羞得一头遁⼊石崖,致使石崖上留下一个人影几千年不泯,此处也便被人称作"羞仙崖"… 青屏山的脚下,早有几十辆自行车和十来辆摩托停在那里。习平均明⽩自己来得晚了,他扭头看看已经露脸的太 ![]() 他沿着窄窄的石阶路向山上爬去,一路上遇见许多正在锻炼的人。他们的方式有动有静,有一溜儿小跑奔向山顶者,有走走停停似在散步者,更多的人散在山坡各处,或舞剑、或打太极、或练气功、或做广播 ![]() 习平均想,我用什么方式锻炼呢?片刻后他决定,就来个最自由的:在山上信步而游,想去哪里就去哪里,想呆到什么时候就呆到什么时候。 这么决定了,便一步步向上走去。走到那个有一间屋大小黑幽幽的"吕祖洞",转过一个崖角,便听到一阵节奏 ![]() "聚仙台"是这青屏山最好的地方之一,一块大石平平展展能容近百人,据说当年八仙经常在这里聚会。本县还有人考证,八仙过海的决定就是在这里做出的,其 ![]() 习平均一看,喊他的女人竟是苗凤花,不由得一阵局促不安,立即笑着摆摆手走开了。 这个苗凤花,是曾经给习平均带来难堪的女人。七十年代,他正在县文化局⼲秘书,因为老婆还在农村,他一个人住在县委大院。他那时上进心很強,经常到离得很近的县委宣传部方部长家里串门。方部长待他很热情,见面就鼓励他好好⼲。后来,方部长便经常让他做一件事:让他晚上去县剧团,叫苗凤花到他的办公室,说是要与她讨论样板戏。苗凤花当时正演《杜鹃山》中的柯湘,红透了全县。习平均想,方部长抓上层建筑,找演员讨论问题是正常的,于是就屡屡执行部长指令。不料后来他又一次去剧团,听别人喊"苗凤",觉得奇怪,便问为什么要少叫一个字,人家笑着说,她那个尾巴送人啦。他问送给谁了,人家说是"花方"。他便猜出了那人是谁。明⽩了这一点,想到自己原来做了个拉⽪条的,不噤十分惭愧。然而就在这时,他突然被调到县委宣传部⼲了文化⼲事。 为了感谢方部长的重用,他只好违心地再把⽪条拉下去,让社会上昑诵《家百姓》第十四句"苗凤花方"的声音越来越响。直到几年后样板戏停演剧团解散,苗凤花分到中一当了音乐教师,习平均的那份业余工作才⼲到了头。现在看来,这个苗凤花还是不甘寂寞,你看她年近花甲,穿一⾝鲜红的运动⾐,跳起舞来竟然还有那么几分什么,对了,几分" ![]() 习平均咧咧嘴,摇头摇,接着向山顶走去。迈上一级台阶,看到一棵老松树下坐了一个秃顶老者,正背对着他看书。习平均觉得这人⾝影很 ![]() 方部长抬头看见了他,严肃地说道:"研究嘛,不搞是不行的,现在形势变化得很快呀,不读书不研究,是会 ![]() 再往上走便是山顶,山顶上惟一的建筑是"沐云亭"。此亭四柱六角,飞檐⾼耸,相传在大清道光年间建起,每逢 ![]() ![]() ![]() ![]() ![]() ![]() 支兴⾼说:"老习,我记着你的年龄好像还不到点儿,怎么也来啦?"待弄明⽩他是提前四年办了手续并且还是主动的,三个人立即瞪大了眼睛表示吃惊。⾕雨说:"你怎会这么傻呢?你看人家都一个劲儿地往小里改年龄,恨不能再把自己改到娘肚子里。你看统战部长老向,跟我同年同月生,谁知道他妈的怎会把组织部的档案改小了五岁,至今还在位子上人五人六的!"他一边说,路忠友在一边用骂声作响应。支兴⾼向这二位摆摆手:"你们别再发牢 ![]() ![]() ![]() 说着,支兴⾼对那两人说:"你们先回避一下好不好?我想单独和老习谈谈。"⾕雨和路忠友立即说一声"中",起⾝走了,只留下他们二人在"沐云亭"里。 单独谈谈?这种常常以组织的名义采用的做法,真的让习平均如坠五里雾中在"沐云"了。他问:"支主任,你跟我谈什么事?" 支兴⾼说:"咱们这里是有组织的,这个组织叫做-青屏山友协会-,是在政民局注了册的,宗旨是把在青屏山晨练的老同志组织起来,经常举办一些有意义的活动。你愿不愿意加⼊?" 习平均问:"协会里都有谁?" 支兴⾼伸出手向整座青屏山一划拉:"多着呢!在这山上锻炼的绝大多数都是!不光人多,协会的导领班子也是非常強大的!会长是冯老县长,副会长有县委的丰记书、方部长,人大的刘主任、夏主任,政协的武主席。我呢,我是秘书长。" 习平均心里暗暗叫苦。他无论如何也没想到,刚刚脫离原来的组织,还有一个组织在这里等着自己。听一听协会导领的名字就够吓人的,因为这些人在没退下来之前都是炙手可热的人物。尤其是他的老上级方部长,以前管着他,现在还要再管着他,这是多么可怕的事情!想到这里,他便把头摇了一摇:"对不起,我不⼊。" 支兴⾼脸上是一副惊讶的神情:"你不⼊?这真是不可思议。要知道,我们这个组织并不像县里另外一些协会那样纯属乌合之众,是保持着⾼层次 ![]() ![]() ![]() 看见支兴⾼动了气,习平均的想法虽然没有改变,但口气婉转了些,说道:"你让考我虑考虑好吧?" 支兴⾼态度也变得平和了一些:"那好,你就考虑考虑吧,反正协会的大门随时向你敞开着!──好了,咱们先谈到这里,我还有下一个通知。" 说着,他弯 ![]() 这通知,习平均听起来觉得十分剌耳。退了休,到山上逛逛,图的就是一个自在。像这样还要⼊组织,还要开会,跟原来在单位时有什么两样? 不⼊!坚决不⼊!习平均一边往山下走,一边在心里重复着这么两句话。 第二天早晨,习平均又去了青屏山。他有意避开山友协会的活动,因此在快到聚仙台的时候离开主路,穿过树木的空隙去了另一道山脊,在一块大石头上闲坐着。 这时开会时间未到,人们都还在四处各练各的。但抬头看看山顶,沐云亭里的常务理事会已经在开了。今天是个 ![]() 这时,山顶上突然响起了支兴⾼那经过电喇叭扩大了若⼲倍的声音:"各位山友,开会时间快到了,请立即到聚仙台集合,请立即到聚仙台集合!" 于是,人们便从四面八方向聚仙台走去,那儿很快坐成了一大片。再看看别处,像自己这样没有向那个集体靠拢的人,总共才有七八个。 习平均心里突然生出一种孤独与胆怯的感觉。因为,他长大成人参加工作之后,还从来没有经历过这种游离于大群人之外的情形。 不过这个感觉刚刚出现,他就给自己打起气来:这是孤独吗?这叫自由!你胆怯个啥?他们能把你怎么样? 于是,他便以超然的态度稳稳地坐在那里,观察着那边的动静。 奇怪,聚仙台的普通会员集合好了,山顶上的常务理事会还迟迟没有结束。不少人抬起脸向沐云亭仰望着,表现出殷切的期待。 习平均向着那儿冷笑起来。 经过近半个小时的等待,常务理事们终于从山顶施施而下。到了聚仙台那儿,支兴⾼宣布由方部长传达协会常务理事会的决议,接着将电喇叭递给了方部长。方部长颇具威仪地向大家讲:"为了活跃山友协会的文化生活,为社会主义精神文明建设做贡献,协会常务理事会决定,并征得会长冯老的同意…" 他说到这里,支兴⾼把手里的一个黑东西一扬,大声说:"刚才已经用机手和冯县长联系了,他完全同意常务理事会的决定!" 方部长对支兴⾼的揷话好像有点不悦,扭头瞅了他一眼,停顿了一下,才又接着讲了下去。他告诉大家,协会决定举办一次别开生面的活动:京剧演唱会。时间在一周以后,请有这方面特长的同志踊跃参加。演唱会的具体组织工作由苗凤花同志负责,请大家积极配合。他讲完,支兴⾼又让苗凤花讲,苗凤花便带着几分做戏的味道站起来,用她那依旧很亮的嗓子讲了一些具体的事宜。 习平均向那边撇一撇嘴:还是苗凤花方呀?… 不管怎样,苗凤花方在这次活动中还是配合得不错。当演唱会在一个晴朗的早晨正式举行,苗凤花以及十来个京剧票友的演唱确实让这青屏山热闹了起来。冯老县长虽然⾝为山友协会会长,但一般不上山,这天早晨却破例让县府政派小车送到了这里。他坐在导领席中间,不住地带头鼓掌。当庒轴戏开始,苗凤花唱起《杜鹃山》的核心唱段《 ![]() 习平均是在五十米之外,借一棵合 ![]() 可是,习平均又想,我没加⼊山友协会,我就没资格参加演唱。看看那边的热闹,瞧瞧⾝边的冷清,再想想自己还像做贼一样偷看了这场演唱会,心里便对自己说:你这是⼲嘛呀?何必把自己搞得这么孤立? 但是,这念头刚一冒出,他便又责问自己:怎么?要动摇是吧?要投降是吧?你呀,你也太不坚定啦! 想到这里,他便站起⾝来,想在演唱会结束之前下山。 他刚刚踏上主路,没想到支兴⾼正站在那里等他。支兴⾼一边笑一边指点着他说:"老习,我早就发现你了,协会的眼睛是雪亮的!怎么样?我们这个演唱会还不错吧?" 习平均只好点头道:"不错,不错。" 支兴⾼说:"我也知道你唱得不错。你这样游离于组织之外,不是⽩⽩埋没了才能么?可惜可惜!" 这几句话说得习平均心烦意 ![]() ![]() 后来的几天里,习平均虽然还没改变打算,但是心态已经发生了很大的变化。早上再往山上走时,心里虚虚的,惟恐遇到 ![]() 猜到这里,习平均心中烦 ![]() ![]() 一个人呆在那里形影相吊,他觉得越来越不是滋味,心想,人呵,难道真是群体动物,不凑伙就是不行? 不过,在这山上,没有加⼊山友协会的也有人在。你看,那个每天在一棵大柞树下练剑的短腿老汉便是一个。他怎么就能耐得住孤寂?走,找他谈谈去。 习平均就踩着一片 ![]() 见陌生人来到近前,短腿老汉收住剑向他报以微笑。待互相通报过姓名,才知那人是电机厂的退休副厂长,姓赵名杰。习平均问他为何不参加山友协会,这位昔⽇的赵副厂长马上现出一脸的沮丧:"咳,咱早就想⼊,可是人家不批呀!"习平均问为什么,赵杰说:"还不是因为我不够正股级?咳,我在队部十八年,到地方又⼲了十八年,没想到现在被排除在组织之外了!你看,我这是咋混的呢!"说着,他"嗖"地拔剑出鞘,⾼竖着举起,眼瞅剑梢所指的天空,英雄落魄般长叹了一声。 看见他这副模样,习平均心情更加烦 ![]() 第二天早晨,习平均便没再上山。他想,既然上山搞得自己心情不好,那就在家里呆着吧,专心致志地练书法。 不料,当他在书房里准备好纸墨,那颗心老是静不下来。他在想这么一个问题:我这样改变计划不再上山算咋回事呢?是胜了还是败了? 想了半天也想不出个结果,决定开始写字。写什么好呢?对了,就写鲁迅的两句诗:"躲进小楼成一统,管他冬夏与舂秋。"写了挂在墙上,端详半天觉得不好,便撕了重写。一连写了七八遍,似乎有点意思了,才将其留在墙上。 第二天还是没去,心稍稍定安,字也有些长进。下午正写着,院门一响,原来是支兴⾼来了。习平均不情愿地走出去 ![]() ![]() 到了屋里,支兴⾼看见了墙上挂的与地上摆的,嘴巴张圆了瞅着他说:"噢,原来你在家练书法呀?"接着,他便背着手观看起来,边看边点头道,"嗯,写得不错。写得不错。" 听他这么夸奖,明知其中大有⽔分,习平均心里还是⾼兴的,拈笔笑道:"瞎写,瞎写,见不得人的。"支兴⾼摇头摇认真地说:"怎么见不得人?我倒是希望你的书法作品马上问世,让大家都欣赏呢!" 接着他告诉习平均,山友协会计划在下个月搞个会员书画展,希望他的作品能为展览增光添彩。 习平均听完这话沉昑起来。平心而论,他是很想让自己的作品参加展览的。要知道,自己写了这么多年,还从来没在广庭大众之下亮亮相呢。在文化局的这些年,局里经常举办书画展览,他要参展是很容易的。可是由于郁和海不会书法,为了避免招致他的嫉恨,习平均从来没把自己的作品拿出来过。习平均现在想,如今我已经离开了他,也就没有必要韬光养晦啦! 不过,现在要参加支光⾼说的这个展览,分明有个前提条件,那就是加⼊山友协会。这又是我不乐意的。唉,到底怎么办才好呢? 支兴⾼显然觉察到了他的思想活动,抬手将他肩膀一拍:"老习你怎么这么拗!让你⼊会你就是不⼊,山友协会难道是国民 ![]() 习平均急忙摆手:"支主任你不要上纲上线,我不⼊会,主要是想图个自由自在。" 支兴⾼十分不解地看着他说:"自由自在?离开了组织还能自由自在?真是奇谈怪论!要知道,人不是生活在真空里的。马克思说过,人是社会关系的总和。你想,如果你彻底脫离了社会关系,那还成其为人吗?" 听他搬出马克思的话来,习平均心里"咯噔"了一下,心中旋即生出一种犯罪感。他点点头道:"那么,我就⼊吧。" 支兴⾼拍了他的肩膀一掌,哈哈笑着说:"我就知道你老习是个老同志,不会执 ![]() 习平均说:"填那个⼲啥呀?无所谓。" 支兴⾼说:"怎么无所谓?这证明你不是普通同志,笔杆子很厉害!" 这话说得习平均心里发热,便又拿过表来填上。 第二天早晨,他坦坦然然地上山,坦坦然然与 ![]() 为了能够在书画展上拿出像样的作品,习平均每天早晨从青屏山回家后,草草地吃一点饭,便开始了紧张的书法练习。半个月下去,宣纸用掉了好几刀,⽑笔磨烂了好几支。拿出最初写的与后来写的比比,他自觉进步不小,心里便期盼着书画展的早⽇举办。 这天早晨,全体山友又被召集到聚仙台上开会。像往常一样,常务理事们也先到山顶上开会。习平均到大伙中间坐下,等了一会儿还没等到常务理事们散会。他想,他们这种安排也真是不妥,常务理事们有事商量,就不能在头一天早晨开会议定? 想到这里,他便抬头向山顶沐云亭望去。这一望,便发现了这样安排的妙处:原来,有大群人聚集在这里仰望期待,那里的一小群更显出其尊贵与⾼远。如果再遇上有云可"沐"的天气,那他们就更显得神秘甚至神圣了。 明⽩了这一点,习平均感到眼前的一切是多么滑稽,自己坐在这儿是多么可笑。 这时,山顶上的会已经结束,常务理事们施施而下。由于他们是下山,下边的人看上去,那一个个肚子格外肥硕。 山友大会照例由支兴⾼主持,但这一回做主题讲话的是原来⼲人大副主任的夏常铭,他讲的是举办青屏山友书画展的事。这位老先生写⽑笔字在本县老⼲部中是拔尖儿的,因此他布置这件事情当之无愧。夏主任把举办书画展的意义讲得十分透彻了,便让具体负责这事的常务理事江立舂讲讲。江立舂原来是组织部的副部长,字写得很臭可是在本县每次大型书画展上都能见到,让习平均每次见了都在心里骂。今天竟是他负责书画展,习平均心中那股参展热情便立即降了温。只听江立舂讲了作品要求、 ![]() 习平均一听愣住了。说实话,就凭自己⼲过多年文化局副局长这一条,要办这事并不难,和文化馆长说一声就行了。但问题是,这么一来,他就又要和郁和海发生联系。因为在文化馆办这么一个展览,馆长不会不跟郁和海汇报,而到展览那天,郁和海肯定也会参加的。习平均心想,不,这事我不能⼲! 他想开口向江立舂辞掉这事,然而那位头发花⽩的老部长像当年在位子上调动⼲部一样,说话从来都是单向的,他讲过了你就要服从,没有讨价还价的余地。现在,他已经俨然像个真正的书法家那样,又讲起创作问题了。 等山友大会散了,习平均走在人群的最后面,与众人慢慢拉开了距离。来到"羞仙崖"附近,他一个人离开主路,去了那个石壁的跟前。 吕洞宾的影子还在那里。这位大仙正一边往石壁里钻,一边回头瞅着,羞态毕现。习平均定定地站在那儿,看了很久很久,然后头摇一笑,转⾝走下山去。 这以后,习平均再没上过青屏山,在家时也再没练习书法。他消磨时间的方式是,种了半院子菜,养了半院子花,一天到晚伺弄它们。 山友协会当然要为他负责,先是支兴⾼多次来过,后来江立舂亲自登门。他们都是反复劝说习平均不要轻率地退出协会组织。然而习平均先是笑而不答,后来被问急了便反问道:"我不参加你们的组织,是不是犯法?"支光⾼和江立舂说:"法倒是没犯。"习平均说:"没犯法就行。"说罢再不理他们。协会的两位头头见状只好走了,之后再没来过。 转眼到了秋天。重 ![]() 赵德发,1955年生,山东省莒南县人。曾当过教师、机关⼲部,现任山东省作家协会副主席兼⽇照市文联主席、作家协会主席,国中作家协会会员,家国一级作家。代表作品有长篇小说《缱绻与决绝》、《天理暨人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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