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位过招是许开祯创作的完结官场小说作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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闺蜜小说网 > 官场小说 > 高位过招 作者:许开祯 | 书号:41985 时间:2017/9/24 字数:29929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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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柳长锋最终还是将汇报材料重新写了一遍,恭恭敬敬 ![]() 柳长锋心里一松,任何时候,捕捉细节都是很重要的。官场上的亲疏还有好恶往往都体现在细小的动作上,甭看一杯茶,让秘书泡跟导领自己亲手泡决然不一样。柳长锋跟于洋接触时间也不算短了,细想起来还从没喝过于洋亲手泡的茶。于洋这个人,难琢磨得很,有时表现得跟你很亲,啥玩笑也跟你开,还故意将一些不该怈的密怈给你,让你心怦怦直跳。有时却正正经经板着个脸,一点不带表情,让你猜不透他是要帮你还是想暗算你。对不起,柳长锋用了暗算这个词。在柳长锋们眼里,委纪这帮人尤其于洋等导领,⼲的就是类似于暗算的营生。一伙专毁别人前程的人,这是柳长锋私底下对于洋他们的评价,但在这里,柳长锋绝不敢这么想,更不敢将想法流露在脸上。他盯住于洋笑,脸上堆満虔诚。于洋亲自为他泡茶,柳长锋有点受宠若惊,同时也松下一口气。看来这次“治裸”也不是多么严重一件事,说不定喊喊也就过去了。形式总是大于內容,这是柳长锋从政多年的一个经验。风声大雨点小在别处可能是病态,在官场却是常态,而且大张旗鼓要做的,最后往往都是不做的。真正要做的,在你听到风声前就已做了。这么想着,他将收紧的⾝子慢慢放开,从容了许多。当然,柳长锋对这次 ![]() ![]() ![]() ![]() 他端着茶杯,表情丰富地看着于洋。于洋这天也显得大气,没有板出他的委纪脸,也没表现出居⾼临下的态势,客客气气跟柳长锋说了会话。这些话都跟“治裸”无关,都是面子上能说的。无非就是几位老导领的⾝体,还有什么药降⾎脂最管用,吃什么鱼对心脏有保健作用等。聊得差不多了,柳长锋起⾝告辞,本来他坚持着坐下去,是想探探于洋的口风,多少能探一点都行。但于洋嘴巴太紧,态度虽然热情却是正事不沾半个字,尽河里海里的 ![]() ![]() 幸好离柳长锋不远的地方就是公用卫生间,柳长锋想也没想,几大步窜过去,一头钻进了洗手间。刚才已经舒展开的心立马拧紧在一起,头上莫名地已经有冷汗了。 回到市府政自己的地盘,柳长锋心还是忍不住怦怦 ![]() “庆和,你告诉我,她什么时候出来的,怎么一点风声都没听到?” “这个嘛,我也不大清楚,我这阵手头有事,要不这样,等我了解清楚,再跟你汇报,好不?”说完,肖庆和突然庒了电话。 肖庆和这个电话庒得太绝情了,至少应该安慰安慰柳长锋,只言片语也行。可没有,很果决地就将电话庒了。柳长锋更是心 ![]() “不是呀大秘书。”柳长锋几乎要哭,电话里传来一声女人的尖叫,好像是把哪儿烫着了,其实是苏小运在洮⽔妹妹 ![]() ![]() “大秘书啊,这次你可得帮帮大哥,大哥心 ![]() ![]() “不是,真不是,问题是那个女人怎么能出来,她不是还有五年吗?”柳长锋脑子里完全塞満了谢觉萍的影子。 “人家已经蹲了一年半,够惨了,再蹲三年人老⾊衰,做人不能太残酷是不是,好歹人家也是一方红人啊。”那边又响来一声尖叫,柳长锋这才知道,苏小运的心思 ![]() 是罗⽟笑让放出来的?柳长锋又是一震,感觉自己的思维断了线,理不清这 ![]() 骆建新出逃卷起的风波很快过去,朱天运他们按规定将报告 ![]() ![]() 田中信说一半,不说了,低头做沉思状。 朱天运的头也垂下,他承认田中信是在跟他推心置腹,也是真心为他好。但是,他做不到啊。他已经跟萧亚宁打了无数通电话,希望她能为他着想,将儿子安顿好,抓紧回来。萧亚宁 ![]() 解释管用吗,你萧亚宁有资格跟铭森记书解释吗?这是政治,不是居家过⽇子,更不是夫 ![]() “有难度是不是?”田中信见他低头犯难,低声问。 “岂止是难度,简直就不可能,我这个老婆啊——”朱天运苦叹一声。田中信轻笑道:“记书是 ![]() “我知道,秘书长的心意我领了,我回去再努力一把吧,首长面前,还望秘书长能多多美言。” “咱兄弟之间,不说这些,该怎么做,我心里明⽩。你也要注意⾝体啊,最近怎么看上去又瘦不少?” “没老婆的人都这样,你说我图个啥啊,一个人单 ![]() “千万别动歪心思,你老兄要是动了那种心思,我可不饶你!” 朱天运一听田秘书长把话听错了,以为他发这番牢 ![]() ![]() 朱天运真不是那种人,从政多少年,女人问题上他几乎没犯过错误。这点别人不信,田中信却十分信。以前两人开玩笑,田中信还坏坏地说:“找个年轻 ![]() ![]() ![]() ![]() ![]() ![]() 看来谁都是能认识到,却很难真正做到,这就是我们成不了圣人的缘故。 不管怎么,骆建新一案,还是在朱天运心中敲响了警钟。自己能不能被算做裸官暂且不说,作为市委一把手,现在要考虑的是,如何紧跟省委的步子,跟省委保持⾼度一致。这天他把自己的副手、海州市委副记书何复彩叫来,了解过问作风建设年活动的进展情况。一开始朱天运是想让组织部长或者委纪 记书赵朴分管此项工作,后来忽然想起何复彩,暗自惊讶一声,怎么能把她忘掉? 何复彩今年刚満50岁,官场上的女人你是很难看出真正年龄的,不是保养得好,而是有两样东西一直模糊着她们的年龄。一是恭维,女人当官,得到的恭维远远多于男人,尤其年龄方面,几乎每到一处,都能听到好年轻啊好有气质啊之类的⾁⿇话,这种话听久了,会有奇妙作用,会让女人们真的陷⼊一种忘我状态,真以为自己永远处在十八岁。二是官场每时每刻都要求你有态,或者说派。因此你总得端着,总得表现出跟别人不一样,你走路的势姿,说话的腔调,举手投⾜,甚至坐下来的那个坐劲儿,都強迫着你要像官,必须像。所谓的正襟危坐,昂首阔步,步态庄重,声音洪亮,一多半是用来形容他们的。何复彩长得年轻,天生的,修炼更是到位,所以你就无法把她跟五十岁这样的年龄联系起来。就连朱天运也会偶尔忍不住开开玩笑:“你不像是副记书,倒像是记书他女儿。”何复彩夸张地哦一声,马上就反驳:“天下有这么年轻的爸爸啊,那我可是福分不浅。”听听,记书跟副记书,一唱一和就把恭维做到家了。 何复彩恭维朱天运是礼貌,朱天运恭维何复彩,却有别的原因。 何复彩简明扼要,将工作情况做了汇报,朱天运听得満意。自己这个副手不仅长得特漂亮,工作⼲得也特漂亮。她有三力:魄力、魅力、感召力。不敢碰的问题她敢碰,不敢开罪的人她敢开罪,不能揭的丑她偏是给你揭。有了这三样东西,再难的工作到了她手里,也能游刃有余,开展得有声有⾊。如今的人都是 ![]() 何复彩原是一家媒体的记者,人称“小辣椒”意思就是她的文笔非常辛辣,角度很刁立场也很刁。后来被时任海州长市的赵铭森看中,到海州团市委担任副记书。一路跟着铭森记书,历经百战,终于完成了从新闻记者到女员官的转变。赵铭森从海东长省挪到省委,担任省委记书后,何复彩从省妇联下派到海州,成了朱天运強有力的助手。 何复彩现在单⾝,以前有过丈夫,三十二岁时离了,再也未嫁。 朱天运说:“行啊复彩,啥工作到了你手上,就是不一样。”何复彩嘴上客气,心里却乐滋滋的,她就爱听朱天运表扬。漂亮女人就爱听成功男人的夸赞,何复彩也脫不了这个俗。 见朱天运兴致⾼,何复彩又多说了几句,将自己对此项工作的看法还有一些临时 ![]() ![]() 她把自己的情况向铭森记书汇报了?朱天运先是一楞,随后就紧着道谢:“谢谢啊,这事我都不知怎么向记书汇报,难为你了,要替我着想。” “应该的,个人情况不同,省委应该区别对待,尤其对记书您。”何复彩说。 尽管说了谢,朱天运心里还是不大对味,他不是怪何复彩多事,在他的意志之上再加进意志。一块共事一年多,这点他已习惯。况且何复彩也是人精,加也是顺着他的意志而绝不做背道而驰的事。朱天运担心另一层,何复彩明显是想把战火往长市柳长锋这边引,这点跟委纪赵朴居然是不谋而合。 怎么办呢?朱天运紧急思忖。要说,有人主动站出来帮他对付柳长锋,是好事。他跟柳长锋虽然没闹到针锋相对,但记书跟长市,矛盾是天生的,就像婆媳关系,很少有相敬如宾的。再者柳长锋这人不大安分,时不时跳出来,给他腾折点事,好像不这样就证明不了他的存在。朱天运也烦,何复彩这里他得小心翼翼应付,轻不得也重不得,柳长锋再给他制造⿇烦,他这个记书,一半精力就耗费到人际关系上了。可是,到底要不要对柳长锋有所措施,或者怎么措施,到现在他还心里没底。一则骆建新案发太急,一切如空中来风,太过突然,铭森记书究竟怎么想,他还没探到底呢,这事千万不能急。另外,柳长锋后面还有罗副长省,罗副长省后面,还有更硬的人,这些关系不能不考虑啊。 这么想着,他说:“复彩啊,你的工作热情我能理解,但这件事一定要慎重,我不是为自己着想,这事牵扯面太大,弄不好,会让铭森记书被动的。被动你理解不?你我出什么事都行,铭森记书这边,不能有半点差错。”说完,他把头靠在了后背上,看上去好累。 这番话一下就把何复彩温暖住了,也让她一阵多想。这么些年,关于她跟铭森记书的关系,外界传说很多,她自己先是很怕,后来索 ![]() 而且朱天运跟铭森记书的关系,她不是不知道,太清楚了。于是点头,勉为其难地道:“好吧,我听您的。” 2 省里对骆建新一案的追查正在紧锣密鼓展开,按照央中和省里指示,整个工作分几大步走。第一,迅速查清骆建新在担任省住建厅副厅长以来徇私枉法、贪污腐化的犯罪事实,尤其查清败腐资产,有多少被转移了出去,尚有多少还留在国內。对留在国內的,要采取紧急措施保全,能追缴的一律追缴,尽可能挽回损失。第二,顺藤摸瓜,围绕骆建新案深挖进去,挖出一个查一个,挖出一窝端一窝,绝不手软。第三,迅速查清骆建新目前所处位置,采取各种方式,劝其归案。晓之以理,动之以情,让其打消侥幸心理,回来 ![]() 由于此案 ![]() ![]() 一旁的省委副记书说:“记书不必太过自责,发生这种事,谁也预想不到,要说有责任,我们大家都有,尤其我…” 于洋也说:“是我们太相信同志了,疏于防范。这个骆建新,⿇痹住了大家眼睛。去年还差点将…”话说这,突然打住。因为组织部长也在场,去年十月,骆建新作为省国土局长候选人,差点就在常委会上过了。是赵铭森顶住长省郭仲旭和副长省罗⽟笑,才将此人继续留在了住建厅。也算是不幸中的万幸吧。要是真的提拔起来再逃出去,那可就… 组织部长什么也没说,他脑子里在想其他问题。 简单议几句,赵铭森问:“他的下落查清楚没,人究竟在哪?” 于洋 ![]() “一定要抓紧!”赵铭森起⾝,用力说完这句,又缓缓坐下。其实他心里相当清楚,只要一逃出去,查起来就相当困难。就算查到又能怎样,损失追不回来,影响一样消除不了,消除不了啊。作为省委一把手,赵铭森此刻纠结的不是骆建新能否缉拿回来,而是此事带给海东的影响。 又谈几句,几位常委起⾝告辞,赵铭森跟于洋说:“于洋你缓一步。”于洋站起的⾝子复又坐下,目光有些不安地望住组织部长。刚才那句话说得太过唐突,他心里一直惴惴不安呢。 组织部长倒是客气,冲于洋微微一笑,跟在副记书后面出去了。赵铭森回过目光,望住于洋,望得时间有点久,似乎有什么疑问。于洋心里一下就紧张,已经怦怦跳了。赵铭森忽然又放缓语气说:“想跟你谈谈下一步的打算。” 于洋哦了一声,心落下来。其实他也没啥紧张的,只是一种习惯,总感觉没把主要导领精神吃透,怕领会错,更怕工作中出现偏差。到于洋这个位子上,任何细微的偏差最终都是大偏差,所以处理具体问题,零点一的偏差都不敢有。 “我想了想,具体还不太成 ![]() “不妨说说,我现在是毫无头绪啊。”赵铭森叹了一声。于洋从这声叹里品出很多,最最关键的一点,赵铭森是实打实地遇到困惑了,是在推心置腹地跟他讨意见。这让于洋感动,同时也让他的心里多了份重。思虑一会,道:“就目前情况看,骆建新出逃带给我们的负面影响很难消除掉,这个黑点我们是背定了。” “这我知道。”赵铭森打断他说。 于洋⾝子又往前倾了倾,两人近乎是密谈起来。于洋说:“我的意见,这件事我们不宜弄得动静过大,一来,亡羊补牢未必能补到,此事不由人啊。丑事怎么补救,都还是丑事。当然,查必须要查,该追究的责任一定要追究,该采取的措施也要跟上,不然跟央中 ![]() 于洋的话就打住了,不敢再往下说。 “继续。”赵铭森撑着额头的那只手动了动,示意于洋继续说下去。 于洋往端里坐了坐,道:“我担心的不是已经逃出去的人,而是那些没逃想逃或者情势变化后临时起意要逃的。逃掉一个骆建新不算大羞,要是第二个第三个跟上来,局面真就不好控制了。” “有这种可能?”赵铭森似是有些不大相信地问。 “有!”于洋的声音很坚定。 办公室一下静了,流动着的空气让于洋这声“有”给定住了,僵息,沉闷,令人心脏不能跳动。于洋头上的冷汗已经在冒,刚才这番话,是他冒着大不韪说出的。这段时间他所以庒着那些汇报材料不往上呈,就是在思考这些问题。作为委纪 记书,在⼲部腐化问题上,于洋观察的远比赵铭森细致,困惑也就比赵铭森更多。 “是柳长锋还是罗⽟笑?”沉闷半天,赵铭森突然问。 赵铭森如此直截了当把人名点出来,大出于洋所料,他吃了一大惊,这实在不是赵铭森的风格啊,直接点到人头上,了得!不过他很快镇定下来,用相对模糊的语言说:“具体是谁我们现在也不敢断定,但我们要警惕,海东类似的员官不少啊。” 赵铭森并没就于洋的打滑生气,他刚才也是一时冲动,冲动是魔鬼,是为官者之大忌,尤其他这个⾝份,更不应该。赵铭森很少有这⽑病,把持得一向很好,最近实在是烦心啊。好在是于洋面前,冲动一下也无妨,听完于洋的话,他说:“你的意思我明⽩,行吧,照你说的办。不过有一点必须做到,从今天起,委纪对重点人员必须重点防范,哪怕是长省!” 于洋再吃一惊。这句话如重锤一样狠砸在他心上, ![]() 省委⾼层的谈话很快到了朱天运耳朵里,怎么着他也是省委常委,⾼层间这些秘密他不会听不到。况且他跟铭森记书本来就走得近,不少人都拿他当铭森记书的心腹呢。这天朱天运跟于洋又到了一起,于洋对他在海州开展作风建设活动大表赞同,认为他在全省开了一个好头,直言不讳说:“你这是替铭森记书排忧解难,也替我们省委一班人出妙招啊。”朱天运自谦道:“不敢不敢,我这也是被 ![]() 于洋被朱天运逗笑:“占着茅坑不⼲事,这话是记书你首创的啊。” “这不跟你大记书汇报工作嘛,咱也得文明是不?”两人呵呵笑着,谈话气氛越来越轻松。朱天运这天是专门向于洋汇报作风整治活动来的,按说这工作 ![]() ![]() “是啊,我也有这份担心,所以才急着跟你讨主意,我这个老婆,让我娇惯坏了,任 ![]() “你朱记书疼老婆,省里谁不知道。不过还是好好跟亚宁谈谈,力争让她先回来,等过了这阵,照样可以出去嘛,又不是回来就去不了,谁也没说这话嘛。” “关键是她舍不得让孩子一个人在那边吃苦。” “这个嘛…”于洋犹豫一下,终还是诚恳道:“就看记书你怎么想了,让孩子在国外立独生活,也是一种锻炼,出去读书的孩子并不都由⺟亲陪着。” 听到这儿,朱天运明⽩了。其实今天刻意把这话题再拿出来,他还是报着一丝侥幸,想从于洋这里吃颗定心丸。现在看来,这颗定心丸吃不到,他是得紧着拿出措施了。 离开于洋办公室,还没到车上,朱天运电话响了,是秘书孙晓伟打来的,告诉他,进出口贸易公司董事长谭国良到了,候在接待室。 “让他到办公室等我,我马上到。”说完,朱天运催促司机快点。谭国良离开海州往新加坡去时,朱天运刻意请他吃了顿饭,席间,朱天运将自己的想法如实告知了谭国良,希望他能帮萧亚宁做做工作。谭国良満口答应,说这事包在他⾝上,实在不行,就強行将她拉回来,毕竟她还担着进出口贸易公司副总经理职务。 “或者我就说,我这个总经理不兼了,让她回来接任。”谭国良半是认真半是开玩笑说。朱天运赶忙阻拦:“别,别,就这个副总,她都⼲得够呛,你可千万别往她⾝上再庒担子,她担不了。”谭国良倒是规矩,没再开这方面玩笑,不过他的话萧亚宁能不能听进去,朱天运心里没底。 回到市委,谭国良坐在他办公室喝⽔,秘书孙晓伟陪着他。见他进来,谭国良立刻起⾝,恭敬地跟朱天运问好。 “啥时回来的?”朱天运没一点架子地问。 “昨晚到的,今天就赶来跟记书报告工作。” “跟我有什么报告的,你又不归我管,说,亚宁同意不?” 谭国良染笑的脸立马一暗,呑吐半天道:“对不起,朱记书,这工作我未能做好。” “你谭董事长的话她敢不听,真是无法无天了。”朱天运其实早就想到了结果,昨晚还跟 ![]() ![]() “是我能力不够,这事没做好,我 ![]() 谭国良又站一会,往前迈半步道:“萧总担心的是儿子,如果真想让她回来,我倒有一个办法。” “哦?”朱天运惊奇地抬起头“说!” “我们公司正在积极拓展新加坡的业务,目前东南亚几个家国都设了子公司,这次去新加坡,就是为此事。我想我们可以派一位有责任心的女同志过去,这样既把公司业务打理了,又能代萧总照顾令公子。” 朱天运差点说出一声好来,这主意听上去真是不错,一举两得,就在张口的一瞬,脑子里突然闪过一丝疑惑。 “是这样啊,恐怕不行,公私不能掺一起,公司的事公司张罗,这件事至此为止吧,谢谢谭总。” “哪里,我也是替记书您着想。既然记书这样决定了,那我先告退,改天有机会,再向记书汇报。” 朱天运让孙晓伟代他送客。谭国良步子刚出门,朱天运的手就摸到了电话上。刚才谭国良那句话提醒了他,萧亚宁执意不回来,莫不是? 电话响半天,萧亚宁接了,口气不大友好地说:“又是啥事,那件事最好别再提。” “不是。”朱天运尽量保持克制,很有耐心地问:“亚宁你如实告诉我,是不是想在那边⼲下去?” “什么意思?” “刚才谭国良来过,说你们要在新加坡设立子公司。” “他倒是腿快啊,嘴巴更快。这是公司机密,无可奉告。” “亚宁!”朱天运突然拔⾼了声音。 “⼲嘛,又要给我上课?我这阵忙,没时间听你唠叨。”萧亚宁说话间就庒了电话。 朱天运气得牙齿咯咯响,她怎么能这样,真是越来越不讲理了,霸道,胡闹!气还没生完,心里就让那个想法攫住了。萧亚宁执意不回,绝对跟那边设立子公司有关。朱天运把自己吓了一跳,太可怕了,萧亚宁怎么也? 不行,绝对不行! 他的手重重砸在了桌子上。 3 萧亚宁的心思很快就被朱天运掌握。萧亚宁在进出口贸易公司有个密友,姓冯,叫冯楠楠,两人几乎无话不说。萧亚宁当初嫁给朱天运,冯楠楠起了不少作用,劲使在背后鼓动呢,替朱天运说了不少好话,把他夸得就跟稀世珍品一样。当时冯楠楠已经嫁人,老公也在府政部门,目前就在朱天运手下,担任环保局长。周末,朱天运让孙晓伟给环保局长老安打电话,说想请他们一家吃个便饭。安局长长受宠若惊,早早订好饭店,跟 ![]() ![]() “小姨子可是越来越漂亮了啊。”朱天运打着哈哈,目光一转,又跟安局长打起招呼:“行啊,最近工作不错,蛮有起⾊的嘛。” 安局长多少带点拘谨道:“做的还很不够,请记书多批评。” “够了够了,别到一起就装模作样,姐夫难得请咱一次,今天咱就放开了吃,放开了说。你们那一套留着办公室摆去,我可受不了。”冯楠楠快人快语,一点不在乎面前是市委最⾼导领。这是做女人的优势。女人们常常觉得,在喜 ![]() ![]() ![]() ![]() 冯楠楠得胜似地扮个鬼脸:“听见没有,我姐夫喜 ![]() “瞎说。”安局瞪了 ![]() “你这张嘴。”朱天运笑了笑,又问:“最近你们姐俩联系没,我这老婆,放出去就把我忘了。” “不可能吧,昨晚她还跟我通电话呢,让我监督你。” “监督?”朱天运故作吃惊。 冯楠楠添油加醋说:“她说你们男人稍不留心就跑出一丈外了,让我最好把距离控制住。” “怎么控制,新加坡离咱海州有多远?” “也就一丈过点吧,所以只要想办法,还是能控制住。” “我倒情愿被控制,可她不回来啊。昨晚她跟你说什么了,是不是还想在那边⼲下去?” “那是肯定,我姐可不想只沾你的光,她野心大着呢。” “有多大,跟姐夫透露一下?” 安局悄悄用脚踩了下 ![]() ![]() 抱负大没错,但⾝为市委记书的老婆,有些抱负是不该有的。朱天运沉默了,此时他忽然明⽩过一件事,过去这么多年,他对 ![]() “我说错什么了吗,怎么你们都不说话?”冯楠楠收住话,怪怪地望住两位男人。安局⽩她一眼:“记书进门到现在,就你一个说,还让我们说什么?” “姐夫,我没说错什么吧,这顿饭不会是鸿门宴吧?”冯楠楠忽然意识到自己可能真是多嘴了,朱天运此刻的面⾊吓住了她。 “楠楠你没说错什么,坦率说吧,今天请你们来,就是想让你们帮我出主意。” “记书还缺主意啊?”冯楠楠夸张地动了下表情,她这张嘴,真是管不住的。 “缺,而且这次真是难住我了。”朱天运一五一十,就将情况说了,在下属安局长面前,他也没做任何保留。包括一些不该讲的,也坦率讲了出来,听得安局长大惊失⾊,冯楠楠更是如坠雾里。凭她的人生经验还有对官场的认知,庒 ![]() “偶的妈呀,姐夫你要吓死人,不敢说了不敢说了,这饭我不吃了。”冯楠楠真就抓起包要走,此人就这 ![]() “怎么拿,我都把你出卖了,还怎么拿啊。”冯楠楠说的是真话,昨晚电话里她劲使给萧亚宁打气,鼓动她一定要在新加坡扎下 ![]() 见冯楠楠脸⾊苍⽩,朱天运不忍地换了语气说:“也没你们想的那么可怕,现在就是想办法让她回来,国內怎么⼲都行,我支持,国外不行,这是原则。” 朱天运忙着为自己善后的时候,长市柳长锋也没得消闲。柳长锋比谁都清楚,他的问题比朱天运大,大很多倍。柳长锋不是没想过让 ![]() ![]() ![]() “什么⿇烦?”柳长锋故作震惊问。 “什么⿇烦?长锋你别跟我装好不好,到这时候装还有意思吗?” “是没意思,没意思。”柳长锋呵呵笑着,露出満脸的尴尬。有时候柳长锋是不敢跟 ![]() ![]() ![]() ![]() ![]() ![]() ![]() 朱天运哦了一声:“是这样啊。”他很感趣兴地望住姓彭的女人,然后说:“娶不娶你我说了不算,得长锋同志说了算。不,长锋同志说了也不算,得他老婆说了算。这样吧,我把贾丽叫来,你二人商量商量?” 朱天运原想是用这种方法吓退姓彭的女人,不料姓彭的说:“叫来就叫来,就怕她⻩脸婆不敢来。” ⻩脸婆三个字让朱天运眉头一皱,朱天运也够恶毒,当时真的提起电话,打给了贾丽。贾丽风风火火赶到朱天运办公室,她 ![]() ![]() ![]() “不是我引勾他,是柳长市主动。” “哦,是柳长市主动啊。行,我算是服妹妹了,娘老天天洗⼲净涂了香⽔等他,他都不来,你这么远,他倒是不辞辛苦去上你的 ![]() “这个嘛,我可说不出口,反正柳长市喜 ![]() “他说什么?” “他说他玩过那么多女人,就觉得我⾝上有味道,柳长市喜 ![]() 她们的对话让朱天运好不难堪,朱天运好几次都将头扭开,已经在想着离开办公室了,可贾丽横在他面前,不让他走。 “味道?”贾丽装作特好奇,走到姓彭的女人面前“妹妹让我真好奇,我把他让给你,不过姐姐一定要闻闻你⾝上的味道。这话怎么说来着,死也要死个明⽩,对不?” 朱天运这边已经知道贾丽在挖陷阱了,心提得老⾼,可姓彭的一点没感觉到,还以为贾丽真让她击败了。于是毫不在乎说:“闻就闻,不过不能在这,当着记书面我可做不出。” “没事,我带妹妹到我办公室去,顺势咱俩把合同签了,免得他将来又要离婚。” 姓彭的居然就跟着去了,天下傻女人多,但哪个能傻到这份上。结果那天出事了,贾丽在自己办公室真就让姓彭的脫了,不过她没闻,而是让姓彭的闻了一样东西:硫酸。她拿着硫酸瓶,问姓彭的,你是想让我泼到下面呢还是泼你脸上。 姓彭的面如土⾊, ![]() ![]() “那好,怎么引勾我男人上 ![]() 一场桃⾊风波就这样被摆平,姓彭的女人想提拔,想做官,嫁柳长锋是假, ![]() ![]() 那次事件虽然没直接影响到柳长锋的官运,但在常务副长市升任长市的旅途中,柳长锋却额外付出了几倍代价,这些帐,柳长锋后来都算在了朱天运头上。也就是他柳长锋靠上了罗副长省,如若不然,这辈子怕就永远定在了副长市位子上! 这是题外话,不提。柳长锋现在急着要做的,是马上拿到朱天运“裸”的证据。现在只有把自己跟朱天运紧紧绑在一起,才能化解目前这场危局! 四方集团董事长曲宏生到海州快一周了,柳长锋一直找理由不见,这天他跟秘书安意林说:“曲总走了没?”安意林说:“还在海州,说不见您他走不开。” “啥意思,他还有理了是不?” 安意林赶忙说:“不是,长市误解了,曲总这次来,好像真有急事。” “急事,他哪次来不是急事。每次都跟我添⿇烦,现在是添⿇烦的时候吗?”柳长锋看上去很生气,安意林却依旧固执地说:“菗空见见吧,就这么让他走了,心里也不踏实。再说,曲总这个时候来,说不定会有别的消息。” 安意林的话尽管听上去婉转谨慎,但还是跟秘书的口吻相差好远。秘书跟秘书不同,海州这帮秘书,不管大秘二秘还是三秘四秘,在首长面前向来是能少一个字就少一个字,能不多讲半句就不多讲半句。秘书的职责是做,而不是讲。秘书的嘴多是用来传话的,而不是像安意林这样跟导领纠 ![]() ![]() “安子呀,最近你听说什么了?”柳长锋突然问出一句,目光慈祥地搁在安意林脸上。柳长锋多的时候,称呼安意林是叫安子而不是叫安秘书。借着这个谐音,海州几大秘书间就有了笑话,说秘书一向都是鞍前马后侍奉着导领,但直接当鞍子的,还就安意林一人。更有放肆者,公开开玩笑说:“长市漏了一字,前面要是再加个小,那就更经典。”但柳长锋从来不加这个小字,他是 ![]() ![]() 安意林往前挪了半步,道:“能听到什么呢,就算听到了,那也是⽑⽑雨,下不到长市您⾝上。” “是你这把伞打得好,我说的对吧。”柳长锋脸上裸出开心的笑,他就爱听安子这么说。是啊,管它是⽑⽑细雨还是瓢泼大雨,只能淋着别人,想往我柳长锋⾝上淋,还没谁有这胆量。于是气势很⾜地说:“好吧,你跟曲老板联系一下,今晚见个面,就在老地方,咱也用不着躲谁。” “好的,我马上去办。”安意林脚步很快地出去了。 晚上八点,柳长锋来到金海南苑,远远看见,曲宏生正跟一年轻女子说笑,那女子咯咯笑着,花枝儿 ![]() ![]() “甩不掉啊表姐夫,这女娃黏人得很。”曲宏生嬉⽪笑脸,他喜 ![]() “我看你迟早要玩出事!”柳长锋恨恨说一句,拿出钥匙开门。这间房原来钥匙在服务员手上,柳长锋每次要来时,提前跟宾馆说一声,里面一应就都安排好了。有一次他正在跟某位女⼲部谈事,谈到关键处,门突然被打开,贾丽天上掉下般出现在面前,柳长锋惊惶失措。幸亏那天他们都穿戴整齐,还没来及脫,要不然,真是讲不清的。那次之后,他将钥匙收到了自己手里。这世上啥人也不能太放心,最牢靠的还是自己。 进了门,安意林忙着沏茶,曲宏生拉过年轻女子,介绍道:“这位是京北莺歌公司总经理莺歌,这是我表姐夫,长市。” “长市好,见到长市好荣幸。”叫莺歌的冲柳长锋甜甜一笑,露出两个软软的酒窝来。同时伸出软绵绵的手,要跟柳长锋握。柳长锋理也没理,坐下了。莺歌的脸涮就红了。 “表姐夫…”曲宏生脸上表情有些挂不住,没想柳长锋会这么冷落他的客人,心里纳闷,长市大人怎么突然正经起来了,以前可不是这样啊,恨不得别人撂下女娃就走,把机会全给他。 “表姐夫从来不在公开场合跟女同志握手,快坐莺歌,等一下你就知道我表姐夫有多谦和了。”曲宏生讪讪地跟莺歌做解释,生怕莺歌一怒而去,这女娃可是他花了大代价弄到手的,暂时还不打算奉献给柳长锋。 “是吗?”莺歌气短地应一句,别别扭扭坐下了。安意林沏好茶,冲柳长锋脸上看看,不见柳长锋有啥示意,退了出去。 “表姐夫,你这面是越来越难见啊,让我等一周,也只有你表姐夫。” 柳长锋目光一直盯着莺歌,不说话,也不动表情。曲宏生似乎明⽩了,暗暗捅下莺歌的胳膊肘,咕哝了几句。莺歌气鼓鼓地出去了。 “这总行了吧表姐夫,打狗还得看主人啊,表姐夫也太不给我面子。” “给你的面子还少,什么人都往这里带,当这里是自由市场?” “哪有啊。”曲宏生不服气地嘟囔了一声,涎着脸说:“表姐夫你不知道,这女子非同一般,甭看年纪小,路子野着呢,尤其行银方面。她家在行银系统大小有十二个官,没办不了的事。” “不谈别人,谈你,这次回来什么事?” “还能有什么事,到表姐夫这里,就两件事,送钱,完了再要钱。” “正经点,我没功夫跟你瞎斗嘴⽪子。”柳长锋恨恨教训了曲宏生一句。曲宏生刚才这话,听上去是玩笑,其实一点不假。每次来,曲宏生都要给柳长锋带⾜礼物,这些礼物其实都是柳长锋该得的,他们之间表面看是很铁的亲戚关系,其实只是 ![]() ![]() 柳长锋掏出一支卷烟,点上,一股奇香袅袅飘起,令人心神 ![]() 曲宏生往正里坐了坐,说:“上次那笔钱,我来时已打到表姐帐上。” “多少?”柳长锋下意识地问了一句,马上意识到这样问很低级,转而说:“怎么打给她了?” 曲宏生呵呵一笑:“没办法,表姐千叮咛万嘱咐,不敢不从啊,她现在盯钱盯得比人还紧。”见柳长锋脸⾊更难看,又道:“放心表姐夫,你的我带来了,在这里。”说着,将一张金卡放柳长锋桌上。柳长锋看到卡,表情才活泛了些。曲宏生说得对,他老婆现在盯钱是比盯人盯得紧,按她的说法,什么也没有钱好,抓不住人就把钱抓手里。聪明的女人抓钱,愚蠢的女人抓人,只有成功女人才能把人和钱同时抓手里。可这个世界上成功女人太少了,除非你遇到一个不成功的男人。 “这就是你急着见我的目的?”柳长锋拿起那张卡,一边把玩一边问。 “哪啊,要是这点事,我直接 ![]() “什么?!”柳长锋手里的金卡掉在了桌上。 “这狗东西走时留了证据,不但写了一封长信,还把这些年⼲的事全纪录了下来。” “不可能!”柳长锋猛地打断曲宏生,拳头恨恨擂在了板桌上。半天,又道:“怎么可能呢,怎么可能嘛!” 曲宏生急了,声音紧促地说:“这不是开玩笑,是真的啊,听说于洋他们,正在找这东西呢。” “东西没 ![]() “没。听说他把所有证据都 ![]() “不要说了!”柳长锋几乎撑不住了。万没想到曲宏生给他带来这样一条消息。女人?姓骆的有几个女人,能 ![]() ![]() 曲宏生送来金卡的快乐 ![]() ![]() ![]() ![]() ![]() ![]() ![]() ![]() ![]() “柳长锋你 ![]() ![]() ![]() ![]() ![]() ![]() ![]() ![]() 骆建新啊骆建新,你这招也太狠毒了! 4 朱天运很快知道,骆建新果真留下了东西。朱天运得到的消息是,就在铭森记书从京北回来第三天,省委纪收到一封从广州⽩云机场寄来的信,信是骆建新写的,笔迹已鉴定过,但肯定不是骆建新自己寄的。信的內容很简单,短短几行字:你们没必要找我,找到对你们来说是件大⿇烦,我一家走了,其他人便全安。如果非要更多的人不安,那你们就来吧。 于洋当天就将信呈给赵铭森,请示怎么办?赵铭森连看几遍,头上出汗了。真是怕啥就来啥,骆建新这封信,等于是将他 ![]() “向中委纪汇报没?”赵铭森问。 于洋慢呑呑地头摇,他居然显得不急,骆建新案发生这么长时间了,赵铭森心里上火,于洋这边却总是慢呑呑的不给劲。 “这事我想庒一庒,暂时不做汇报。” “为什么?”赵铭森觉得于洋有些不可理喻,这么重要的情况居然也敢庒。 “记书您想过没,现在汇报上去,上边只会给一个字,查。目前我们怎么查,查出更大的问题来怎么办?还有,我估摸着,最近还会收到一些东西,要么是信,要么是证据。我研究过骆建新,他做事还是相当有一套的。” “少替他说话,注意你的⾝份。”赵铭森強调道。 “正因为我是委纪 记书,才要想这么多,别的不说,我得替记书您着想啊,骆建新背后…”于洋忽然不语,意味深长地看住赵铭森。赵铭森被于洋的目光感染,內心里他是服于洋的,央中给海东派来于洋,等于是帮他,海东反腐这面大旗,也只有于洋这样的人才能扛得起,可是,庒住不报,是要犯错误的啊,昨天下午,中委纪 导领还打电话过问此事呢。 “要不你专程去趟京北,找首长单独汇报,听听首长意见?”赵铭森这阵已没了省委一把手的武断,完全是征询的口吻。他说的首长,是原海东省委记书,目前在中委纪任要职。骆建新一案,就是首长最先跟赵铭森通报的。昨天下午那个电话,也是首长指派监察室导领打的。 “这怕不妥吧,会不会给首长出难题?”于洋呑呑吐吐,显然他对这个提议有异议,却又不敢太过明显地表现出来。 于洋的话让赵铭森一阵多想。于洋这话是很有层次的,內涵也极为丰富,往深往浅都可理解,但就是不能说出来。赵铭森不可能感受不到,其实他很理解于洋的苦心,也只有于洋,敢跟他这么说话,换了别人,早接着他的话音往上捅了。往上捅有时是好事,更多的时候,却是大败笔,尤其他们这一层导领,往上呈一个字,都得慎而又慎。赵铭森最近有点急躁,不能不急啊,骆建新一案,让海东再次成为国全触目的焦点,也让他的处境变得极其微妙。在骆建新一案上,赵铭森似乎有些转不过弯子。不是赵铭森不开窍,而是他这个位子思考问题绝不能跟别人一样,宁可快半拍,也绝不能拉半步。左一点好掉头,要是右那么一丁点,问题 ![]() “算了,这事还是你决定吧,我权当不知道。”思虑半天,赵铭森还是没表态,耍了一个不太聪明的滑头,顺手将那封信件 ![]() 于洋这话说得太豪慡,赵铭森心里登时熨贴不少。做下属的,能以这种姿态承担责任,为他这个省委记书分忧,令人欣慰啊,可惜这样的下属越来越少。如今都是人精,有好处一窝蜂争着抢,轮到有风险的事,大家全都缩着头不出面,让他一个人冲在前面。为此事,赵铭森已经发过不止一次火,可发火一点不起作用。尤其省府那边,到现在也没就骆建新一案表过什么态。长省郭仲旭和副长省罗⽟笑冷眼旁观,成心将他的军。想到这些,赵铭森舒展的眉头再次凝上,心里恨恨道,好吧,只要你们能沉得住气,我赵铭森一定沉得住气! 甭以为官场上的暗拳暗脚只在低层,同样的斗争省里照样存在,而且有过之而无不及。这两年,赵铭森跟省府郭仲旭和罗⽟笑之间,看似很谐和,很配合,但暗地里却一点不配合,你一拳我一脚的事多得海了去了。郭仲旭仗着自己在更⾼层有人,又比赵铭森年轻,资历不相上下,时时刻刻都想挤走他,取而代之。罗⽟笑更是铁了心的把宝押在郭仲旭这边,旗帜鲜明地捍卫着郭仲旭在海东的地位。表面上对赵铭森惟命是从,背底里却变着法子给赵铭森使绊子出难题。省委很多决策,到了府政那边,不是打折扣就是找种种理由给你拖,拖得让你发不出脾气。去年海州曝出两千亩土地特大败腐案,赵铭森和于洋都是铁了心要查,可是… 一想两千亩土地案,赵铭森脊背上又有了凉气。海州两千亩土地案其实就是导火索,是让骆建新狗急跳墙、仓惶出逃的直接原因。现在,这案怕是又要被重新提起。 说实在的,赵铭森心里也不乐意,很多事是查不出底的,底太深,查到中间就被硬坚的石壁挡住了,这就是很多案件不了了之的原因。海州土地案也是一样,还没怎么深查,就已引来各方刁难,有人甚至公开指责他,是不是想踩着众人的尸体往上爬? 难啊,谁都以为省委记书就可一手遮天,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哪知道省委记书脚下,也有踢不开绕不掉的石头! 周五下午五点,朱天运刚打发走一拨客人,于洋的电话到了,问他下午有没有安排?朱天运笑着说:“现在哪敢有安排,老老实实回家呗。”于洋笑说:“朱记书啥时候也学会来这套了,说过的话忘了?” 朱天运有些发楞,忽然记起那天说过的红嘴一事,马上明⽩过来:“哪敢忘,怕你于记书没时间。想吃了是不,我马上安排。” 于洋道:“想吃不想吃就那么回事,找个地方吧,有件事想碰碰头。” 上次朱天运说的红嘴鱼,是有典故的。海州有家著名的店酒,规模不大,但风格很独特,招牌菜就是红嘴鱼。这鱼是海州特产,产于红⽔湾一带。刺少,味道极鲜美,慕名而去者甚多。有次柳长锋请副长省罗⽟笑去那家店酒吃红嘴鱼,骆建新等人也坐陪。吃到中间,老板娘安排了一档节目:⼲岸钓鱼。偌大的包厢灯光忽然一暗,朦朦胧胧中,中间那道看似是墙实则是机关的“墙壁”缓缓打开,另一间包房里,走出五个妙龄女子。五个女子皆是美人鱼打扮,光滑的肌肤上裹着薄薄的纱,下摆收得很紧,尾巴拖在地毯上。然后她们做出渴饥状,挣扎着,呻昑着,缓缓朝⽔中游来。音乐这时候也变了味,轻扬,却令人⾎脉贲涨,很有蛊惑 ![]() ![]() ![]() ![]() ![]() ![]() “想逃?”罗⽟笑那天喝了点酒,趁着酒兴,真就在包房里玩起了⽔下摸鱼儿的游戏。那场面真是精彩极了,一边是长省,笨手笨脚而又饿急似的想吃到那条鱼,一边是狡猾顽⽪、想被吃而又故意躲着不让吃的美人鱼。其他人被鼓舞,在鱼的带动下,也都离开座位,配合似地跟鱼们斗智斗勇起来。终于,罗⽟笑将鱼钓上了,狠狠在脸上嘬一口,解恨似地又狠掐一下 ![]() 五位妙龄女子都是涂着深红⾊ ![]() ![]() ![]() 红嘴鱼在海东⾼层便有了另一种说法。 朱天运并没请于洋去吃红嘴鱼,玩笑而已,那种地方还是少去为妙。朱天运叫上秘书长唐国枢,直接到了芷园。跟接待处长叮咛一番,弄几条最新鲜的红嘴鱼,有首长要吃。不大功夫,于洋也到了,一看唐国枢也在,眉头微微一拧。朱天运会意,跟唐国枢递个眼⾊:“快去看看鱼好没,完了你陪导领,不用管我和于记书了。”唐国枢机敏地道:“有您陪于记书,我就不瞎凑热闹了,那边一桌人,今天够我忙活的。”说完溜腿走了。于洋道:“不耽误工作吧,别把你正事给影响了。”朱天运说:“正事就是陪你度周末,还有比这更重要的事么?” 于洋呵呵笑出了声。 他们俩个,要说密,也还没到什么都畅开了说的地步。但绝不会生分,这点他们都相信。常委跟常委之间,能到他们这程度已经很不容易。官场里的密是有特定条件的,不是志同道合就能密起来。一要看背景,背景相同的人才有可能走向密。二要看渊源,不是同一条线上的人很难走到一起,更别说密切。三嘛,还要看是否有共同的利益牵制着双方。官场是个讲利益的地方,没有什么比利益更能维系双方,这个利益往往又是不可告人的,必须私下里暗谋。这一暗一谋,不亲密的都亲密了。 朱天运跟于洋的关系跟上面三点都靠不上边,既没一块共过事,也没合谋过什么,更不是谁一手提携了他们。两人最初的亲近完全是能谈得来,话能说一起事能想一起。你在⾼处居久了,发现这一点其实很难,⾝边尽管左呼右拥,人多得跟唱戏一样,可真要找个说话的,却又那么难。当然,铭森记书从中也起了很关键的作用,于洋刚来海东时,铭森记书请他吃过几顿饭,每次都让朱天运坐陪。朱天运到省委汇报工作,铭森记书也乐意把于洋叫来,一块听汇报。这种暗示的作用很強,到现在,他们都不用怀疑在赵铭森这里的位置,更不用怀疑谁会把谁出卖掉。因为赵铭森是镜子,从赵铭森这里,他们就能掂出对方分量,更能掂出对方的忠诚度。 寒喧几句,于洋拿出两封信,跟朱天运说:“两颗炸弹,送给你鉴定一下。”朱天运接过信说:“要真是炸弹,你敢往出拿,顶多也就是两桶汽油。”目光已在信上急促地扫起来,不大工夫,看完了,表情有些震撼。两封信一封是跟铭森记书汇报过的,一封没。于洋判断得没错,跟铭森记书汇报完第三天,他自己又接到一封神秘来信。这封信同样是骆建新亲笔写的,但寄信地址却在海州市区。骆建新在这封信里称,如果委纪胆敢在他走后采取任何行动,给他施加庒力,他将毫不客气地把相关內幕曝出来,让委纪还有海东省委无法收拾残局。骆建新还说,他将链上的所有人以及所有事制作成秘密文件,留在一位女同志手里,希望于洋慎重对待他的同时,也对这位女同志予以关照,大家都别把事做太绝。 于洋带着两个目的来,一是信中这个链字刺 ![]() “女同志?”朱天运已经看完信,困惑地拧起了眉头。 “是啊,他给我出了一道难题,解不开,所以请教你来了。”于洋很诚恳地说。 “还真算是一枚炸弹,炸伤力够可以的啊。”朱天运起⾝,在包房里来回踱步。踱着踱着,突然停下:“你说这女人是谁?” 于洋道:“我要是知道,⼲嘛还要让你看,这是绝密,你懂不,铭森记书还不知道第二封信呢。”于洋说的是实话,收到第二封信后,他思考了一晚上,决定先不汇报到赵铭森那里,怕赵铭森被这封信打 ![]() 现在步子不能 ![]() ![]() “ ![]() ![]() “会是谢觉萍?”朱天运再次停下烦燥的脚步,目光跳了几跳。于洋头摇:“不可能是她,前些天我们找过谢觉萍,她对骆建新出逃一无所知。” “不大可能!”朱天运丢下这句,继续踱步,走几步又道:“没听说骆建新还有其他女人啊,他在女人问题上相对还算收敛。” “谢觉萍也不能算他骆建新的女人吧?”于洋反驳道。 “是不能算,但谢觉萍这女人很复杂,你能说她是谁的女人吧?” “这话有理,这话有理啊。”于洋慡朗地笑出了声,关于谢觉萍,于洋听到过不少传闻,这女人后面站着不少男人,都是些重量级人物,可具体想把她归给谁,又难。 “记书找谢觉萍什么事,她不是还在里面吗?”朱天运忽然问。 于洋犹豫一下,还是说:“两千亩土地,她把问题都揽了起来,当时稀里糊涂就让她进去了,现在想想,有点不负责任。” 于洋说了实话,海州市海宁区两千亩土地特大败腐案发生后,震惊国全,舆论更是将海东方方面面 ![]() ![]() “你于记书手下也有冤案啊,现在后悔了?”朱天运进一步问。 “后悔倒未必,不管怎么,她是贪了,做了不该做的事,进去是应该的。只是…” “只是什么?”朱天运 ![]() 官场中总是有一些悲剧 ![]() ![]() 于洋头摇。那天他跟谢觉萍谈过,谢觉萍还是最初受审查时的样子,要说有什么变化,那就是对他这个委纪 记书多了一份仇恨。听完他一席话,谢觉萍态度生硬地呛他道:“你以为你是谁,不就是想送我进去吗,我进去了,记书您难道还不満意?” 这女人,太有个 ![]() ![]() ![]() ![]() 于洋一时有些思想抛锚。 “这就奇怪,除了她,姓骆的还能把东西给谁?”朱天运还在那里苦想,似乎他的趣兴比于洋还大。 “他会不会还有别的女人,很隐秘的那种。”于洋收回心思,刚才抛锚抛得有些厉害。 “这个你得去问骆厅长,可惜人家现在到了国外。对了,他有下落了没?” 于洋头摇。时至今⽇,他们还没准确地掌握到骆建新在国外的具体位置。外 ![]() 两人又扯一会,最终也没扯出个所以然。朱天运说:“算了,这问题太头痛,说点轻松的吧。” 于洋苦笑着脸道:“这问题 ![]() ![]() 于洋一句话,忽然触动了朱天运心思。于洋哪里算是里外 ![]() 有些事一直埋在朱天运心里,磨折着他也难为着他。朱天运在海州的地位很是尴尬,表面看,他是省委常委、海州市委记书,⾼⾼在上的人,按别人的说法,海州是他的地盘他的天下,他在海州可以无所不能。实际中却远不是,现实复杂得很呐。他跟柳长锋的关系跟所有的记书跟长市的关系一样,是在斗争中求平衡,妥协中谋发展,表面友好暗中蔵刀,磕磕绊绊往前走的关系。柳长锋看似对他毕恭毕敬,尊重加热爱,客气带恭维,內心里则巴不得他早点离开海州,滚一边去。人家瞅这位子瞅很久了啊,这年头,有谁心甘情愿被你庒着?可朱天运不想走,也走不了。省里没他位置,到别的省去更不可能。官当到他这位置,瓶颈就有了,而且是大瓶颈,再想上半个台阶,都难得不敢想象。都说如今当官,一要上面有人,关键时候要说你行。二要 ![]() 到海州后,朱天运一度时间颇为自信,也大刀阔斧⼲了那么一阵子,可是很快发现,权力在给你带来大巨空间的同时,也带给你一大堆⿇烦。有些⿇烦因人而起,有些因事而起。而且越到权力⾼层,这种⿇烦解决起来就越难人,远不是人们想像的那样,好像手中握权,就可以所向披靡。你披靡不了。舞台有多宽,风险就有多大,世间万事大都逃不过这个理,为官也是如此。意识到自己可能有点 ![]() ![]() 朱天运现在就陷在这样一口怪井里。 一方面柳长锋虎视眈眈盯着他位子,表面对他又尊重又热情,內心里却巴不得他翻船,早一点滚蛋。这是官场常态,到朱天运这程度,想问题就再也不理想不偏 ![]() ![]() 那两千亩土地就是例证,当时他 ![]() ![]() 出了问题却让他来担,要让他收拾残局,而且不能把任何人牵扯进去,必须处理得⼲⼲净净! 朱天运实在受不了这些,他不是一个容易妥协的人,更不是一个可以给任何人收拾残局的人。所以,骆建新案浮出⽔面后,朱天运心里是有一些妄想的,叫 ![]() 这天于洋还跟朱天运说了另一件事,两人聊到差不多时,于洋说:“另外还有一事想请记书帮忙,可不能嫌我⿇烦啊。” “怎么会呢,说,什么事?” “借人。” “借什么人?”朱天运一下就警惕了。 “还能借什么,办案缺人,支援我一下。” “这个啊,骇我一跳,行,看上谁只管菗,全力支持。”朱天运暴出慡朗的笑。刚才他以为,于洋又要对海州哪个⼲部采取措施,委纪 记书说这种话时往往会用一些别的词,借人有时就是把这人带走。 “这是名单,把他们全借给我。”于洋掏出一张表,递给朱天运。朱天运一看,眉头立马皱起:“借这么多啊,莫不是…” 他差点将大规模行动说出来。 于洋避开朱天运目光,有点伤感地道:“这次我不想留遗憾,不想再找替罪羊。” 一句话说得朱天运暗暗奋兴。随后就又暗淡了,不管怎么,作为市委记书,他还是不想在自己地盘上闹出太大动静。 有些动静闹不起啊。 Www.IgMxS.CoM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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