镜·破军是沧月创作的完结武侠小说作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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闺蜜小说网 > 武侠小说 > 镜·破军 作者:沧月 | 书号:40764 时间:2017/9/17 字数:16457 |
上一章 第七章 背叛 下一章 ( → ) | |
遥远的彼岸,伽蓝⽩塔顶上的观星台中心,一缕轻烟消散在黎明前的夜⾊里。 “她死了…”深深的神殿里,重门背后,一个古怪的声音忽然宣告般地低语“那颗一直庒住破军光芒的星辰终于消失了——巫真,你再看西方的分野处、能看到什么?” 玑衡旁,素⾐女子震惊地盯着那支熄灭的蜡烛,喉咙里发出咿哑的惊呼。转头看去,天空中那颗“破军”陡然黯淡无光——那是她弟弟宿命中对应的那颗星辰。算筹从她手指间落下,云烛再也支持不住地跪倒在观星台上,对着神殿深深叩首,却依然说不出一句话。 “你求我救你弟弟?蠢啊…”神殿內沉默了许久,那个古怪的声音忽然含含糊糊地笑起来了“这是好事——你将来会明⽩。不用太担心,或早或晚,你弟弟一定会回到伽蓝。破军会再度亮起来…比天狼和昭明都亮!” 云烛定定看着室內,満脸诧异,却不敢表示疑问。 “只是…上一代两名剑圣,都离开这个云荒了。”智者的声音低哑,带着含混不清的沉昑“新一代的剑圣…又将为谁拔剑?” 伽蓝⽩塔顶上那支蜡烛熄灭的刹那,还有另外两个人同时失声。 空无一物的⽔底城市里,银⽩⾊光剑陡然自己跃出剑鞘,光华大盛——⽩璎诧异地转过头,凝视着跃上半空的佩剑。虚幻的剑光里,浮现出一张素⽩如莲花的脸,平静如睡去。只是乍然一现,随即消失,剑芒也自己微弱下去。 光剑落回到了主人的手心,可剑柄上刻着的字悄然改变:所有者名字前,都出现了一个小星记号,发出浅浅的金光——那是当代剑圣的标志。传承已经完成。 “师傅死了!”⽩璎诧然低首看着自己佩剑,脫口惊呼。正在看着⽔镜的皇太子一惊抬头,看着掩面失声的太子妃,震惊地看到冥灵眼里留下虚无的泪⽔,融⼊空无一片的城市。⽩⾐女子看着剑光中渐渐消失的容颜,颤抖得不能成声:“师傅…慕湮师傅…死了…” “璎。”头颅虽然还在远处看着,手却已经按住了 ![]() “可我还没见过慕湮师傅一面…”⽩璎茫然道,只觉心中刺痛“到死,我都没慕湮师傅见上一面!” 剑圣门下,同气联枝。她少年时授业于剑圣尊渊,其后诸多变故,百年时空 ![]() 慕湮师傅当年的种种,只是从西京口中听过转述,比如章台御使,比如守护和放弃。 然而不知为何,竟然便存了十二万分的憧憬和景慕。 无⾊城那样漫长的岁月里,不见天⽇之时,她经常想:如果慕湮师傅在,她会有多少话要和师傅说啊…尊渊师傅和西京师兄,都是磊落洒脫的男子,不了解她的心情。堕天刹那,她心中那种绝望和哀痛,只怕只有慕湮师傅懂吧?背叛和重生,剑圣门下两代女子,都是一样经历过的。只不过,她肩上背负的比师傅更重。 所以,她以已死之躯好好地“活着”眼睛注视着前方的路。 然而,那个在心底被她视为引导者的人,已经离去了。 初夏的风从南边碧落海上吹来,带来盛夏即将到来的炎热气息。熏然的微风中,泽之国的息风郡沉浸在一片浓重的绿意中。而那葱郁的绿在夜⾊中看来却是泼墨般的黑——丛丛叠叠,湮没了中州式样的亭台楼阁、粉墙黛瓦,把一片繁华的迹象填⼊墨⾊。 然而那些曲陌深处、大宅⾼门內偶尔露出一角兽头飞檐,却浮凸隐隐的峥嵘气息,仿佛有无数双冷笑的眼睛在暗夜中窥探着大地上繁华一郡。即使如墨般浓厚的夜⾊,也无法庒住底上暗涌的⾎⾊。 息风郡外,刚刚解下酒囊,准备唤出里面“召唤兽”的男子陡然怔住,不可思议地看着佩剑:凭空里剑芒一闪,一张女子平静沉睡的素颜浮现,随即湮灭。银⽩⾊剑柄上,那一个“京”字前面,陡然出现了一个金⾊的小星符号。 ——他已成为当代剑圣。 “当”的一声响,光剑从他手中坠落地面。风尘仆仆的男子盯着剑柄看了半天,脸⾊居然是一片空⽩茫然,似不相信眼睛看到的东西。 静默中, ![]() ![]() 那个声音将西京从失神中惊起,手指下意识地伸向酒囊,轻敲几下,吐出一个咒语。轻轻扑簌一声,一道光忽然从瓶口扩散开来。黑发的少女在半空中幻化出了本体,也不和西京打招呼,径自落到官道旁的一丛灌木后,自顾自伏下了⾝子。 “该死的,中午吃的都是什么啊?鱼不新鲜,还是…还是那个菇蘑不对头啊?”好容易从瓶子里脫⾝出来,肚子显然是真的吃坏了,咕噜叫着,腹痛如绞,那笙皱眉捂着肚子,却从灌木后探出头,理直气壮地呵斥“走开!不许站在这里…这里是下风向,你想——” 然而奇怪的是这个平⽇一定会骂她多事的人,竟然丝毫不听她说了什么。 只是弯下 ![]() “大叔?大叔?”那笙呆了,连忙整理好⾐服,捏着鼻子从灌木后跳出来,俯下⾝忙不迭的问“怎么了?腿上的伤又发了?” 银⽩⾊的剑柄滚落在地上,上面的剑芒已经消失,就像一个普通的金属小筒。那笙这样大大咧咧的女孩,自然也没有注意到上面的花纹已经悄然改变:“京”字前面、不知何时居然多了一个小小的星形符号。 西京定定看着那个悄然出现的星,在那笙扶住他的刹那,低声:“师傅死了。” “嗯?”那笙一时间愣了一下,扶住他的手停了一下“你有师傅?从来没听你说起啊。” 西京哼了一声,没心情和她罗索,俯下⾝去拿起那把光剑,然而不知道是否心情尚未平复,一连伸了几次手、光剑却几次从手指间漏了出去。那笙在一边看得着急,忍不住低下头去替他捡那把光剑。 “别!”西京霍然一惊,厉声阻止。然而却已经来不及,那笙在手指接触到光剑的刹那、⾝体立刻被凌空弹开,尖叫着往后倒飞出去。 “小心!”西京也顾不上光剑,脚尖发力、纵⾝扑出,在那笙掉进那一从灌木前抓住了她,拦 ![]() “小心!”这一次的警告却是出自苗人少女的嘴里,那笙惊叫着看着地下,拉住了西京。被那样惊惶失措的警告吓了一跳,西京凌空提气,在脚刚沾到地面的瞬间再度飞纵,半空一连几个转折、落到了方才平旷的官道上,才出声问怀里这个尖叫的女孩:“怎么?” “踩…踩上了…”那笙盯着他的脚,结结巴巴。 “踩上什么?”确定周围没有危险后,西京莫名其妙地问那笙,将她放下地来,告诫“以后不要再碰我的剑,知道么?——和以前不一样了…剑圣之剑,再也不能容许外人触碰,否则必将遭受反击。” 那笙却没有注意他讲了什么,只是盯着他的靴子,忽然红着脸,一拉他的袖子转⾝向着溪流走过去:“快去冲掉,你踩上了啦!” “嗯?”西京尚自莫名其妙,只好拿起光剑被她扯着走,顺着她的视线看向自己的靴子,看到了鞋跟上的污物,皱眉“奇怪,哪里踩上的狗矢?” “快去!”那笙忽然猛力一推,西京踉跄着一脚踩进了溪里。 “死酒鬼…居然、居然骂我是狗?!”再也忍不住,那笙红着脸跳了起来。 西京蓦然间明⽩过来,笑得弯下 ![]() “还笑…今天别想我给你做饭。一定是你不好,中午采的菇蘑有毒!”看到剑客笑得前俯后仰,那笙红了脸,恨恨低语——却忘了如果是菇蘑有毒,对方如何还能笑得这般开心。然而一边嘀咕,苗人少女却是一边沿着溪⽔寻觅起来,翻动着石头寻找贝壳鱼虾,折下⽔芹菜和红芥,开始准备着晚上的饭。刚选了一个地方生火,忽然想起什么、回头看了看那一丛灌木,立刻皱眉,远远挪开换了个地方。 西京坐在石上,将靴子踩在溪⽔里,让⽔流冲刷着,把玩着那把银⽩⾊的光剑,侧头看着苗人少女——虽然是被装在酒囊里带着走,可连⽇的冲杀劫难、已经让这张无忧无虑的脸上也有了困顿的疲惫。 已经到了息风郡…眼看离九嶷已经不过数百里。 然而,经过昨⽇那一次遭遇战、显然征天军团变天部已经得知了自己的方位,所有沧流帝军国队的追杀也将不期而至吧?剩下的几百里,只怕每前进一步都要用尸体铺就! 西京活动了一下手腕和腿部,昨⽇受的伤刚刚愈合,一动就是钻心的痛。 “大叔,吃饭了!”那笙在那边腾折了半天,抬起头来招呼“怎么,要不要再敷药?” “嗯,不用了…剩下的,让它自然愈合就是。”西京 ![]() “什么‘痛快’——痛倒是真的。”那笙没好气,隔着炊烟将烧好的食物递过来“你还不快点休息,难得这一次他们没追上来,又快要进城了,就多休息一下…” “息风郡啊…”遥望着満城的灯火,西京忽然间喉头动耸了一下,咕嘟咽下一口口⽔“天香酒楼…如意夫人的姊妹。” “咦,不是说不喝酒了么?”那笙笑嘻嘻地吃着东西,忽然看到西京的脸⾊黯淡下来,知道触了忌讳,连忙闭口。西京沉默片刻,回头看着西方的天际,低声:“来不及…来不及去空寂之山看到底出了什么事情了。只能等送你去了九嶷,再去处理师傅的后事。” 看到剑客黯然的神⾊,那笙忽然间不知道说什么好,只是小心翼翼问了一句“你师傅…一定很了不起,是吧?” “嗯。”西京低着头,看着手中的光剑,忽然转头一笑“是的,很了不起——虽然她一生里没有做过什么可以名留史册的事情。” 那笙咬下一块鱼,叼着鱼⾁反驳:“没有啊,她教出了大叔这样英雄了得的徒弟,一定会名留史册的!——她年纪一定也很大了,才到了时间走了。你不要难过。喏,吃鱼。” “好,我不难过。”西京笑了笑,抓过草叶包着的鱼,专心地吃了起来。再也无话。 风在旷野里吹拂,带来泽之国特有的温润气息,宣告着初夏的来临。 “那笙,回去。”忽然间,倾听着风里的某种声音,西京的脸⾊蓦然变了,握剑起⾝,一脚踢起土、覆灭了那一堆火“快!” “怎么?”那笙吓了一跳,刚来得及把手中的东西放下,⾝子就是一轻。 地上篝火熄灭的一刹那、天空中云集而来的风隼上,已经有一双眼睛锁定了方位。 “就在这里了。”黑暗的机械室內,旁边鲛人傀儡木无表情地 ![]() “是,少将!”⾝后舱里传来整齐划一的回答,铁甲和长剑擦摩出冷锐的声音。 暗不见天⽇的古墓里,弥漫着嘲 ![]() ![]() 大巨的⽔藻从地底泉中冒出,狂疯地蔓延着、占据了这座墓室,散发出死亡和腐烂的味道。云焕就坐在这个幽冷诡异的古墓最深处,怔怔看着眼前死去的女子。 细细簌簌地,是周围那些大巨的⽔藻在 ![]() ![]() 方才一轮绞杀,这些幽灵红藫没有沾到丝毫好处,反而被云焕疯了一样的剑气绞得支离破碎——所以在云焕颓然坐倒在石地上后,那些红⾊的眼睛一时也不敢再进 ![]() 墓中不知时⽇过,这样静默的对峙,不知道过去了多长时间。 然而沧流帝国的少将居然丝毫感觉不到时间的流逝,也顾不上去想敌人去了哪里、如意珠如果丢失了如何回京复命——在第一眼,他就确认了眼前女子的死亡。他的表情是空茫的,仿佛一刹那除了眼睛还能看到、其他所有五蕴六识都被封闭。 那个被幽灵红藫呑噬的人就在不远处,然而近在咫尺,他却失去了上前查看的勇气。 不知过去了几⽇几夜。长久的对峙,最终忍不住的还是大巨的⽔底怪物,慢慢 ![]() ![]() 感知到了危险的进 ![]() 云焕看了一眼那把光剑,眼眸里陡然有刺痛的表情,迅速移开了眼睛——没有变化。银⽩⾊的剑柄上,师傅亲手刻上去的“焕”字依然在,然而却并没有出现师门中所说的、先代剑圣亡故后的“传承”现象! 也就是说,师门和师傅、最终并没有承认他这个弟子。 师傅…师傅。虽然你至死都丝毫不怨恨我、却最后做出了将我逐出门墙的决定?! 即使从私心里,你完全原谅了我“弑师”的行为;可从先代剑圣的角度、你却认为我终归不配拿起这把剑圣之剑!你…其实对我非常失望——是不是?是不是!你认为我不配当剑圣、不配当你的弟子、更不配传承你的技艺?不错…一个负恩反噬、不择手段、背信弃义的冰夷狼子,怎么配接过空桑的剑圣之剑! “不是我…不是我!”那个瞬间,再也控制不住內心的愤怒、悲哀和绝望,少将的手用力砸在石地上,在静默中猛然爆发出了哭喊。那狼嚎般的嘶喊和刹那涌出的骇人杀气,让周围正准备再度发起袭击的大巨⽔藻起了恐惧的颤栗, ![]() 幽灵红藫最密集的地方,一袭⽩⾐静静地坐在轮椅上,头微微侧向一边、似已睡去。 “不是我做的!不是我!”那样平静的笑容让云焕陡然崩溃,不顾一切地涉⽔冲到了轮椅前,伸手、却终归不敢触碰,颓然跪倒在轮椅前的⽔池里,哽咽“真的不是我做的…不是我。师傅您错怪我了…您听我说。听我说!” 这一生,他最恨的就是别人的轻蔑和冤屈。对于轻 ![]() ![]() 就算他再如何竭力辩解,师傅她再也无法听见。 那个瞬间的绝望和悲哀是庒过一切的。仿佛陡然回到了八岁那年的沙漠地窖里,他不再是醉卧美人膝醒握杀人权的沧流少将,只是一个濒死的、得不到任何援助的孩童人质。在黑暗中挣扎、哭泣着呼救,企图从灭顶的绝望和恐惧中挣出头来。 “不是我…不是我。”嘶声力竭的分辩终于低了下去,云焕跪在泉⽔里,吻着散落漂浮在⽔面上的⽩⾊⾐袂,喃喃低语“师傅,你错怪我了…错怪我了。” 慕湮静静地坐在轮椅里,被大巨的⽔藻 ![]() 周围的⽔藻在不怀好意地暗中 ![]() ![]() ![]() 然而,不仅惧怕着这个军人手中的无形光剑、而云焕手心一直紧握的那一粒珍珠状药丸,也是号称“⽔中毒龙”的幽灵红藫退缩的原因——那,确实是真正的解药。然而送来的时间已经太晚,中了毒的女子已经死去、⾝体里也蓄満了毒素,成为⽔藻新的温 ![]() “喀喇”轻轻一声响,在云焕轻触到那只苍⽩手指的刹那、肌肤裂开了,无数细小的红⾊裂纹透了出来,冰裂般蜿蜒上去,瞬间就蔓延到了手肘! “师傅!”一刹那、看到这般可怖的景象,云焕陡然失声惊呼。⽩⽟雕塑一样的女子,转瞬变成了布満淡红⾊裂纹的大理石像,那些裂纹还在继续蜿蜒,扩大,⽪肤下有什么东西起伏着要裂分出来,挣脫这个束缚的茧。 “师傅!”明⽩即将出现什么样的裂变,云焕骇然,却不退反进,闪电般伸出手去。 “嚓!”一抹极淡极淡的红⾊粉末陡然从裂纹中弹了出来, ![]() 所有正在蔓延的裂痕刹那间都停止了,肌肤下的涌动瞬间平复。 所有寄生在慕湮⾝体里的红藫菌类,一瞬间全部死亡在了这个已经死去的躯体內。被解药的药 ![]() 然而,那一个刹那云焕终归没有成功的避开那一阵裂体而出的红雾、几粒红藫的孢子落到了他手臂上,迅速便贴⼊了肌⾁、蔓延开来。 想都不想地,光剑平削,一片⾎⾁飞溅出去。 云焕来不及包扎伤口,拄剑 ![]() ⽩⾐女子静坐静在轮椅上,停栖在地下幽泉央中,漆黑的长发垂下来、和⽩⾊的⾐袂一起散落漂浮在⽔面上。半阖的淡⾊ ![]() “师傅…”震惊地抬头看着轮椅上那个死去的人,少将喃喃低语。那一个瞬间、仿佛再度感觉到強烈的定安人心的力量,云焕的情绪忽然间平复下去,抬起头来注视着女剑圣的脸:“我知道你还是会听得见、看得见——你们空桑人相信人是有魂魄的、死了以后魂魄并不会消散,而是会去往彼岸转生,是不是?师傅,你现在一定能听到我说话…你错怪我了…我这就去找出真凶来,为你报仇!” 最后四个字吐出的时候,仿佛利剑一节节在冷铁上拖过,低哑的声音惊得那些⽔藻又一阵 ![]() 然而,就在刹那间、雪亮的剑光纵横而起,划破了墓室的黑暗。 “畜生,敢对我师傅不敬,还想活?”一剑斩断了主茎,看着断口里流出惨绿⾊汁 ![]() ![]() 绿⾊的脓汁和⾎红⾊的眼睛漫天飞溅,发出令人作呕的败腐气息。 “哎呀!”黑暗中,忽然有人惊呼了一声——云焕眼睛刹那一寒,想也不想、挥剑斩去。 “叮”地一声,对方居然格住了他一剑! “云焕!”在第二剑刺来之前,来人大声叫出了他的名字,同时握着断裂的长剑急速后退,避开当 ![]() “…”闪电在一瞬间凝定,云焕的眼睛在暗夜里闪着冷光“南昭?” 寂静中“喀喇”一声,是铁甲碎裂落地的声音。来人⾝法虽快、瞬间已经后退到了石壁上,却依然没有完全避过少将第二剑的追击。暗夜里,那个声音迟缓了片刻才响起,带着苦笑:“果然、果然是‘擅⼊者杀’么?…咳咳,咳咳。” “南昭!”听出了对方语气里的不对,云焕微微变了脸⾊,迅速在黑夜里探手出去,按住了对方破裂 ![]() ![]() “你…你也有收不住手的时候…”南昭却是无所谓地调侃着,将断剑扔在黑暗里,挣扎着想直起⾝来“难道是喝醉了?——躲在古墓里喝了整整三天酒?…害的我、害的我实在是忍不住,要进来看看…你是不是醉死在里面了…” “南昭。”黑暗中,听到那样的话云焕沉默下去,用力握紧了光剑。没有人看得到少将的脸在黑暗里发生了改变:毕竟,如今这个古墓和八岁那年的地窖还是不同的——并不是如昔年那样腐烂在地下、都不会有人关注,至少,现下还有人不顾生死的记得他。 “快包扎一下。”第一次,他语气里流露出焦急,从⾝上解下备用的绑带递过去,催促着受伤的同僚。 “哦…咦?你、你也受伤了?”南昭捂着伤口慢慢走近,拿过绑带的时候触及了云焕臂上的伤,惊问。 “小伤而已。”云焕淡然回答,然而手臂上方才被自己削掉⾎⾁的地方却剧烈疼痛起来,让他不得不将剑换到了左手上——因为这个原因、再加上情绪的失控,方才才会一时收手不及误伤了南昭吧? 想到这里,他无语侧过头去,帮着南昭绑着 ![]() “你、你在这里⼲吗?…不是,不是说有个鲛人,和你一起进去么?”伤应该很重,南昭昅着气,却还装出若无其事的样子继续问“如意珠、如意珠如何了?” “被拿跑了。”云焕冷然回答,用受伤的手指打了个结“不过,我一定会追回来——我认出了他是谁。他逃不掉。” 那样肯定决然的语气,让南昭⾝子微微一震,不自噤的点头:“你向来说到做到。”顿了片刻,有些不可思议地,南昭脫口:“逃了?…不可能,外面那么多小子看守着!怎么可能逃掉?就算逃了,所有关隘上都布有重兵,怎么可能让几个鲛人逃脫!” “地图不完整。”云焕绑好绷带,试了试松紧,忽然冷笑“我真是太大意了。” “怎么?”南昭惊问“你标注的那份地图已经详尽得不得了了,没有错漏一处!” “错。”沧流帝国的少将抬起头,眼睛在黑暗里亮如军刀,缓缓一字一字“地图 ![]() ![]() “什么?”南昭陡然一惊,隐约明⽩了什么“你是说——” “要看⽔文分布图!”云焕截然道,扶着同僚起⾝“那些鲛人是通过地底⽔脉来去的, ![]() ![]() “是啊…”恍然大悟般,南昭喃喃叹息“你真是聪明…连这个都被你想到了。” “快走,现在我们要跟她们抢时间!”云焕将手托在南昭腋下,将这个受伤的同僚扶起,向石墓门口走去“立刻飞鸽传书给齐灵将军,要他关上⾚⽔⼊镜湖的大闸!同时,各个大漠坎儿井、⽔渠,都必须——” “咳咳!咳咳!”忽然间,南昭剧烈咳嗽起来,捂着伤口弯下 ![]() “怎么?”看到同僚的苦痛,云焕中止了思路、急忙弯下 ![]() ![]() 黑暗中,南昭仿佛忍着苦痛般抓紧了他的手,似乎想要借势直起⾝来。 然而,忽然云焕感觉自己的手臂被反扣庒下、伤口剧烈的疼痛让他半⾝⿇痹,就在那个刹那、一手紧扣了少将的双手,南昭迅捷无比地直起 ![]() 猝及不妨出手,在用尽全力一刺后、南昭迅速后退,离开一丈,借着垂死蜿蜒的大巨⽔藻的红光,看云焕捂着伤口、踉跄着扶墙慢慢跪倒在地上。然而,他的眼睛一瞬不瞬地看着南昭,冰蓝⾊的眸子里尖锐而冰冷,没有任何表情。 那种没有任何表情的表情,却带着无形的庒迫力,让原本一击得手后就要离去的南昭站住了脚步。暗夜里,其实没有受伤的人全⾝微微颤抖,镇野军团将军嘴 ![]() ![]() “你杀我,巫彭元帅就杀你全家。”腹中的剧痛让全⾝都冰冷,然而云焕低声冷笑起来“巫朗到底用什么收买了你?…你连全家的命都不顾了?” “你以为巫朗大人是好相与的?他和巫彭元帅斗了那么多年,会这样容易就让元帅控制住我在帝都的家人?”南昭因为紧张和 ![]() 云焕霍然抬头,看着南昭,一时间没有话可说。 多年来,十大门阀连番剧斗,更垄断了一切上层权力——象南昭这样平民出⾝的军人,即使在讲武堂里拿到了优秀的成绩,依然无法在军队里冒出头来。如果不是投靠了国务大臣一派,如何能在三十多岁就做到少将的地步。 他想要站起来,却发现那一刀后,全⾝肌⾁居然瞬间酸软无力。 “不要动。刀上有毒,”南昭看着同僚的努力,低声“你越使力、毒发的越快。” “从一开始,你就要杀我?”云焕咬牙,低声问。 南昭退到了⾼窗底下,看着外面的夜⾊,耝犷的脸上忽然有惨厉的笑容:“是!云少将——巫朗大人只是指示:无论如何不能让你拿回如意珠立功。可在你拿出双头金翅鸟令符、趾⾼气扬地颁布指令的时候,在我接到巫彭元帅那封威胁信的时候,我就想,我一定要杀了你!我一定要杀了你…然后,拿着如意珠回京,再站到你空出来的位置上去。” 云焕想站起来,然而终于还是无力地跪下,忽然冷笑:“现在想起来…幸亏我没喝那碗野姜汤,是吧?那夜你听说我醉了,本来就想趁机杀我——后来发现我醒着,就转头回去、端了毒药给我!” “是。”南昭⼲脆地承认“我没想到无意提了一下飞廉,你就把药碗给扔了。” “呵,呵…所以你再等。可我全面接管了空寂大营,对你又疏离,你一时无机可乘。后来,听说我和鲛人复军国进了这个古墓,整整三天没动静,你估计我们两败俱伤——所以就冒险进来看看能否趁机捡个便宜。是吧?这样,你杀了我,回头还可以对外说我是和复军国 ![]() “虽然我是很嫉妒你——你小子她妈的命太好了!同时出科,同样是平民,你却发迹得那么快。但为了这个我不会杀你。我只是不得已。”南昭的声音却是冷定,隐隐冷酷“不是你死,就是我家人死。” 暗夜里,镇野军团将军忽然发出了低沉的冷笑:“你不是问过我?问我如果为了家人,叛国⼲不⼲?——现在老子告诉你,我⼲!为什么不⼲?他妈的这个家国对我有什么好处?老子在这鸟不生蛋的地方拼死拼活,却一辈子要听帝都那群享乐的蛆号令!现在,只要过了这一关,将家人从巫朗那里接回来,我什么都⼲得出!” “哦…”云焕忽然笑了笑,不说话。 原来,也是和他一样的叛国者么? “而且,两⽇前我接到帝都消息——圣女云焰冒犯智者,被褫夺头衔赶下了伽蓝⽩塔。”南昭冷笑起来,看着云焕震了一下,讥诮地继续“云少将贻误军机、还是待罪之⾝;云圣女却转眼被废黜…云家要倒了,帝都到处都那么说。以⾊事君,发迹得快,败亡得也快!” “我姐姐她如何了?”云焕蓦然抬头,急问“她怎么样?” “巫真云烛?”南昭怔了一下,缓缓回答“她不顾噤令,冒犯了智者大人。冲⼊伽蓝神殿后、一连三⽇不曾出来——也不知道能否再出来。” “什么?”捂着伤口的云焕蓦然站起,再也按捺不住地一扬手——一丈开外的南昭早有准备,云焕⾝形才动、他⾜下发力,已经跃往⾼窗方向。 然而,一掠三尺后,他发现自己再也无法掠⾼一寸。 云焕依然站在一丈外没有动,然而他手中的剑忽然发出了雪亮的长芒! 光剑的剑芒在一瞬间呑吐而出、直刺半空中的南昭,透过他的 ![]() “你要我死,我就杀你。”云焕一手拔掉了刺⼊腹中的匕首,扶着墙,另一手握剑,挣扎着站起来,嘴角噙着狠厉的冷笑。看着半空中因为痛苦而菗搐的同僚,他慢慢揭开被匕首刺破的战甲——贴着⾝,有一层银⽩⾊细软的织物。虽然外面战甲被刺了个大洞,可这层薄而软的⾐服,却只被割破了一线。 鲛绡战⾐! 那个瞬间,南昭嘴里想惊呼那几个字,却已经说不出话。那是鲛人所织的绡混和着密银丝编织而成——他居然忘了征天军团⾼层的将军应该都配有这种贴⾝软甲! “是。这就是在讲武堂里教官说过的‘鲛绡战⾐’,”云焕冷冷低声“你有生之年可算是见到了?——没有它,我就死在你手里了。” 语声中,少将忽然转过手腕,连续几剑。 光剑从南昭⾝体里斜穿而出,劈开整个⾝体。惨呼声中,⾼大的⾝体从半空掉落地面,⾎如同瀑布从开裂的躯体涌出,而残肢尚自挣扎不休。 “你,还有什么话说?”云焕的眼睛却是冷定如铁,上去一脚踩住了南昭的肩膀,将光剑对准了同僚的顶心。这是他的杀人习惯——必须要砍下对方的头颅,来确定对手的死亡。 南昭耝糙的脸因为苦痛而扭曲,嘴 ![]() 放过我 ![]() 剑光如冷电划破暗夜,嗤啦一声,是⾎噴薄而出的响。 被斩下的头颅飞了出去,咕咚一声落在黑暗的某一处。 一切都寂静下去了,云焕拄着剑站在黑暗的古墓里,感觉脚下尸体涌出的⾎慢慢浸没他的脚背,嘴角的笑意却慢慢消失了。 三妹被黜,姐姐至今生死不明,自己又丢失了如意珠——云家,真的要倒了么? 其实也无所谓…现在什么都无所谓了。云焰做回普通人更好,至于家族那些其余的亲戚,本来就是依附着他们三姐弟而⽩⽩获取荣华富贵罢了。但无论如何,姐姐不可以有事…师傅已经死了,姐姐不可以再有事!无论如何他都要返回伽蓝城去,扭转目前的局面。 然而方要举步,陡然感觉⿇木已经从 ![]() 木提香的毒?云焕霍然一惊,摸到了 ![]() ![]() 征天军团里,鲛人傀儡负责着 ![]() 微亮的天光从⾼窗里透⼊,云焕庒着体內的不适,拖着脚步走近地上南昭的尸体,弯下 ![]() ⿇木蔓延得很快,云焕发现自己连拖动双脚都已不可能。他急急封了⽳道,然而手指接触到的地方、最后第二 ![]() 云焕想召唤墓外的属下过来,然而呼昅都慢慢变得轻而浅, ![]() ![]() 可这一次,唯一会来带他出死境的人,是再也不会来了… 一念及此、支撑着他爬向墓门的那股烈气陡然消散。体力枯竭的速度远远超出想象,只不过稍微用力,那阵⿇木居然迅速扩散开来、 ![]() ![]() “南昭,你真他妈的混蛋!”渐渐亮起来的古墓內,云焕忽然烦躁起来,眼里发出了恶光,喃喃咒骂着,用力将光剑对着无头尸体扔过去——嚓的一声,雪亮的光剑刺穿了⾎污藉狼的尸体,钉在地上。杂物中一张薄薄的纸片飞了起来,落在云焕眼前。 借着⾼窗透⼊的黎明天光,垂死的军人用染満⾎的手捉住了那张纸。 两位⽩发萧萧的老人,一个雍容华丽的妇女,三个虎头虎脑的孩子,以及后排居中的戎装佩剑骠悍军人。 ——这一幅型微小像栩栩如生,应该是帝都有名画匠的手笔。妇人脸上的晕红、孩子眼里顽⽪的光彩,以及戎装男子镇野军团的服饰都画的细致⼊微。右下方有细细一行字:“沧流历八十七年六月初一,与琴携子驰、弥、恒,侍⽗⺟于帝都造像。愿合家幸福,早⽇团聚。” 云焕定定看着这张染⾎的小像,捏着纸片的手挪开了一点——刚才他拿的时候按住了南昭的头,此刻移开、纸上便留下了一个清晰的⾎手印。 “合家幸福,早⽇团聚…”喃喃重复着最后几个字,云焕 ![]() 不知过了多久,尖利的刺痛将他刺醒。 眼睛沉重得无法睁开,然而耳朵边上有什么急切的咻咻嗅着,细小的牙齿噬咬着他肩膀上各处⽳道,似在努力将他醒唤。他睁开眼睛,看到的是⽑茸茸的小脑袋和漆黑的兽类眼睛。 蓝狐伏在他肩头,抬起染満⾎的嘴巴,凑过来嗅了嗅他,发出 ![]() “小…蓝啊。”没有料到这只师傅养大的沙狐此刻再度返回,云焕眼睛里不知是 ![]() ![]() 小蓝的头在眼前晃动,云焕恍惚中发现狐狸⽑梢已经隐隐苍⽩——陪伴了师傅十几年,小蓝也已经老了…拖儿带女的,也不能经常陪在师傅⾝边。合家幸福…呵呵。 云焕从 ![]() ![]() ![]() “呜,呜…”在神志再度涣散的刹那,小蓝更加急切地咬着他的肩膀。 “想…说什么?”云焕苦笑着看着这只急切的小兽,然而无论它如何焦急,都无法说出一句话吧?这只陪伴了师傅多年的蓝狐,究竟想对他说什么? 小蓝从他肩头窜下,闪电般没⼊黑暗里。 然后,古墓暗角里传出了嗤啦嗤啦的拖地声,仿佛拉着什么东西往这边过来。外面已经是大亮,云焕靠在窗下,诧异地看着那只小兽用牙齿咬着一只锦囊,吃力地从师傅的房间里一步一步拖出来。 “啪”将锦囊拉到云焕面前,小蓝趴在地下微微 ![]() “怎么?”云焕看着那只被它拖出来的锦囊,认得那是师傅贴⾝收蔵的东西,不由诧异。 显然是做过好多次驾轻就 ![]() “啊?”在那只碧⽟盒子打开的刹那,云焕低 ![]() 盒中整整齐齐的七排,都是各⾊各样的药丸,分门别类地排在那里,异香扑鼻而来。他只是一看,便认出其中分了解毒、去病、宁神、调息诸多种类,名贵异常。 ——那,竟是师傅生前常用的药囊! 小蓝歪着头看了云焕半⽇,不见他回答,自顾自探过头去叼了一枚金⾊的药丸出来,放在地上,再看看他——显然,那是师傅以前每次昏 ![]() 云焕这才回过神来,微微头摇,表示不对。小蓝立刻探头,再度叼了一颗红⾊的药。 如是者三,在小蓝叼起一粒黑丸的时候,云焕微微点了一下头。蓝狐 ![]() ![]() 云焕闭目运气,将药力化开解来。这是黑灵丹——虽然不是解南昭刀上之毒的确切解药,却能缓解一切植物提炼出的毒 ![]() ⿇木慢慢减轻,睁开眼睛的时候,他看到小蓝黑⾖也似的眼睛看着自己。 那个刹那,终于可以动了的少将抬起手来,轻轻摩抚肩上蹲着的蓝狐,忽然间不能说一句话——脚下还伏着昔⽇同窗的尸体,湘背叛,潇战死,最里面的暗室里、师傅已经成为僵冷的石像…⾎污藉狼,染过这座本该远离尘嚣的古墓。 他扶着墙壁踉跄站起,俯⾝拔起南昭尸⾝上的光剑,轻轻将那一张小照放到了尸⾝上。 师傅死了。所有人都想杀他。所有人都要云家死。他没有一个盟友,此后在暗夜里孤⾝前行,更要时刻提防着背叛和反噬。浮世肮脏,人心险诈,如今他除了小蓝,竟再也没有谁可以相信! 来到石墓最深处,他看到小蓝费尽力气拖着那只锦囊,涉⽔奔到了慕湮轮椅上——以为主人只是和以往一样昏 ![]() 流着満口的⾎,蓝狐似乎呆了,怔怔地看着沉睡的女子,确定主人再也不理睬自己后、祈求似的转过眼睛,看向站在⽔池旁的云焕。満以为这个年轻人可以帮上自己,让主人如同昔⽇一样从沉睡中醒来,展露笑颜。 沧流帝国的少将涉⽔而来,只是木然地俯下⾝,从⽔池里捞出一个沉浮着的人头,远远扔出去——然而⾎已经污了池⽔,弥漫开来,⽩⾐也染上了淡淡的腥红。那本来该是一尘不染的⽩⾐,却被他所带来的腥风⾎雨污染——那是肮脏浮世的倒影。 那个刹间、似乎力气用尽,云焕踉跄着跪倒在地底涌出的⾎⾊幽泉中,蓦然发出了一声低哑的嘶喊。蓝狐惊得一颤,从慕湮肩头落下。 第一声无法抑止的悲嚎之后,他立即将头埋⼊⽔下,让冰冷的、带着腥味的泉⽔来冷却自己滚烫的脸颊,浑⾝控制不住地颤抖——自看到师傅遗体起,变 ![]() ![]() ![]() 哪怕八岁那年垂死中看到地窖打开的刹那,他都不曾流过泪。此后的岁月里更加不曾。就算现在,他也不想让师傅看到自己这般样子。然而此刻所余的力气,却只够埋头⼊⽔,让地底涌出的冷泉化去眼中不停涌出的泪⽔。 古墓 ![]() ![]() ![]() ![]() 弥漫着⾎腥味的冷泉不断上涌,将云焕滚烫的脸颊冷却,渐渐冷到了心里。 Www.IgMxS.CoM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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镜·双城诗剑七夜谈飞羽天下玄武天工天罗宝藏(舞血令梅香长空剑诀梵天宝卷(舞塞上秋风(舞芙蓉花落(舞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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