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河南登州府霞照县有民⻩土良,娶 李秀姐, 妒多疑。弟士美,娶 张月英, 淑知聇。兄弟同居,妯娌轮⽇打扫,箕帚逐⽇ 割。忽⻩士美往庄取苗,及重 ⽇,李氏在小姨家饮酒,只有士良与弟妇张氏在家。其⽇轮该张氏扫地,张氏将地扫完,即将箕帚送⼊伯⺟房去,意 明⽇免得临期 付。此时士良已外出,绝不晓得。及晚,李氏归见箕帚在己房內,心上道:今⽇婶娘扫地,箕帚该在伊房,何故在我房中?
想是我男人扯他来奷,故随手带⼊,事后却忘记拿去。晚来问其夫道:“你今⼲什事来?可对我说。”夫道:“我未⼲什事。”
李氏道:“你今奷弟妇,何故瞒我!”士良道:“胡说!你今⽇酒醉,可是发酒疯了?”李氏道:“我未酒疯,只怕你风 忒甚,明⽇断送你这老头⽪,休连累我。”士良心无此事,便骂道:“这泼 人说出没忖度的话来!讨个证见来便罢,若是悬空诬捏,便活活打死你这 妇!”李氏道:“你⼲出无聇事,还要打骂我,我便讨个证见与你。今⽇婶娘扫地,箕帚该在她房,何故在我房中?岂不是你扯她奷 ,故随手带⼊!”士良道:“她送箕帚⼊我房,那时我在外去,亦不知何时送来,怎以此事证得?你不要说这无聇的话,恐惹旁人取笑。”李氏见夫赔软,越疑是真,大声呵骂。士良发起怒 ,扯倒 打,李氏又骂及婶娘⾝上。张氏闻伯与伯⺟终夜吵闹,潜起听之,乃是骂己与大伯有奷。意 辩之,想:彼二人方暴怒,必 其厮打。又退⼊房去,却自思道:适我开门,伯⺟已闻,又不辩而退,彼必以我为真有奷,故不敢辩。 再去说明,她又平素是个多疑妒忌的人,反触其怒,终⾝被她臭口。且是我自错,不该送箕帚在她房去,此疑难洗,污了我名,不如死以明志。遂自缢死。
次⽇饭 ,张氏未起,推门视之,见缢死梁上。士良计无所措。李氏道:“你说无奷,何怕羞而死?”士良难以与辩,只跑去庄上报弟知,及士美回问 死之故,哥嫂答以夜中无故彼自缢死。士美不信,赴县告为生死不明事。陈知县拘士良来问:“张氏因何缢死?”士良道:“弟妇偶沾心痛之疾,不少苦痛,自忿缢死。”士美道:“小的 子素无此症,若有此病,怎不叫人医治?此不⾜信。”李氏道:“婶婶 急,夫不在家,又不肯叫人医,只轻生自死。”士美道:“小人 不急,此亦不可信。”陈公将士良、李氏夹起,士良不认,李氏受刑不过,乃说出扫地之故,因疑男人扯婶⼊房,两人自口角厮打,夜间婶娘缢死,不知何故。士美道:“原来如此。”陈公喝道:“若无奷情,彼不缢死。欺奷弟妇,士良你就该死了。”勒 招承定罪。
正值包公巡行审重犯之狱,及阅欺奷弟妇这卷,⻩土良上诉道:“今年之死该屈了我。人生世上,王侯将相终归于不免,死何⾜惜?但受恶名而死,虽死不甘!”包公道:“你经几番录了,今⽇更有何冤?”士良道:“小人本与弟妇无奷,可剖心以示天⽇,今卒陷如此,使我受污名;弟妇有污节,我弟疑兄、疑 之心不释。一狱三冤,何谓无冤?”包公将文卷前后反复看过,乃审李氏道:“你以箕帚证出夫奷,是你明⽩了。且问你当⽇扫地,其地都扫完否?”李氏道:“前后都扫完了。”又问道:“其粪箕放在你房,亦有粪草否?”李氏道:“已倾⼲净,并无渣草。”包公又道:“地已扫完,渣草已倾,此是张氏自己以箕帚送⼊伯⺟房內,以免来⽇临时 付,非⼲士良扯她去奷也。若是士良扯奷,她未必扫完而后扯,粪箕必有渣草;若已倾渣草而后扯,又不必带帚⼊房。此可明其绝无奷矣。其后自缢者,以自己不该送箕帚⼊伯⺟房內,启其疑端,辩不能明,污名难洗,此妇必畏事知聇的人,故自甘一死而明志,非以有奷而惭。李氏陷夫于不赦之罪,诬婶以难明之厚,致叔有不释之疑,皆由泼妇无良,故 无辜郁死,合以威 拟绞;士良该省发。”士美叩头道:“我兄平⽇朴实,婶氏素 妒忌,亡 生平知聇。小的昔⽇告状,只疑 与嫂氏争忿而死,及推⼊我兄奷上去,使我蓄疑不决。今老爷此辩极明,真是生城隍。一可解我心之疑,二可雪我兄之冤,三可⽩亡 之节,四可正妒妇之罪。愿万代公侯。”李氏道:“当⽇丈夫不似老爷这样辩,故我疑有奷。若早些辩明,我亦不与他打骂。老爷既赦我夫之罪,愿同赦妾之罪。”士美道:“死者不能复生,亡 死得明⽩,我心亦无恨,要她偿命何益?”包公道:“论法应死,我岂能生之。”此为妒妇之儆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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