换日箭是时未寒创作的完结武侠小说作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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闺蜜小说网 > 武侠小说 > 换日箭 作者:时未寒 | 书号:1956 时间:2016/10/5 字数:26580 |
上一章 第二十二章 四个故事 下一章 ( → ) | |
小弦伤势初愈,蒙头大睡了几天,待景成像给他服下软筋散的解药,便觉得一切均如从前,再无手⾜酸软之状。只是每每想及那些经脉⽳道,体內虽隐有一丝感应,却再不似前几⽇那般意动气生、犹使臂指。而腹小下气海大⽳更是窒闷生涩,如叠块垒。 要知武学⾼手平⽇修⾝炼气,全赖体內相通的经脉将浑⾝各处散气聚于气海丹田,再沿四肢各经脉发出,就如雪融成⽔、集⽔成川、百川汇海般将体內潜能集于一处,方能有飞花伤人、隔山打牛等等常人不及的异能。而景成像那一指不但引出“六月蛹”气,亦令小弦全 ⾝经脉大损,更是伤及丹田气海。纵使小弦⽇后再修习武功,虽仍可汲天地精华,却无处汇集。就若零星⽔珠散 ![]() ![]() 小弦不明其理,还以为自己这一生已与废人无异,心头气苦,沮丧万分,也不去找⽔柔清和花想容,每⽇昏睡,房门也不出。或是随便翻翻书,或是对着空屋发呆,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 … 这⽇在书柜中看到一本 《 老子 》 , 《 天命宝典 》 本就传承老庄易经之学,常常引用老庄之语以做注释。许漠洋未读过 《 天命宝典 》 ,所知均是巧拙心授,对小弦也只是略加讲解一二,是以小弦虽是心灰意冷至极,见到这本颇 ![]() 算算来到鸣佩峰已然半月有余,与林青也分开了近一个月时间,想到临别时林青之言,只怕过不了几天暗器王便会与⽗亲一起来接自己。忆起在涪陵城雨林青、虫大师分别时,心头尚満是雄心壮志,一意⽇后要做个像他们一般行侠江湖、笑傲武林、顶天立地的男子汉, 可谁曾想自己如今已成一个废人,别说⽇后随林青去京师挑战明将军,就是陪着⽗亲重回清⽔小镇亦是一个累赘…种种思嘲席卷而至,再一想到数⽇不见、生死未卜的⽗亲。小弦平⽇虽也坚強,毕竟还是个小孩子,再也按捺不住満腹委屈、凄怨,但觉悲从中来,泪⽔涟涟 而落 … … 房门“吱呀”一声响动。小弦抬头看去,泪⽔ ![]() ![]() 来人却不是景成像,而是一个四十余岁、面貌极为英俊的蓝⾐男子。他静静看着小弦略显慌 ![]() 二人对视一会儿,蓝⾐男子先笑了起来,一拍 ![]() ![]() ![]() ![]() 小弦见他一笑之下眉头先皱成一个“川”字,再缓缓朝两边舒开,显出一副与他清隽面容决不相符的优郁,就如平⽇都少有笑容一般。小弦本就是 ![]() ![]() 強按心头酸楚,小弦缓缓坐到 ![]() 蓝⾐人长叹,也不劝解小弦,待他心情稍复,这才开口道:“我听清儿说起过你,早想一见,只是今⽇方才觅得一丝闲暇。”小弦听他语气彬彬有礼,更觉亲近。这些⽇子景成像对他不管不问,每⽇在屋中看书发呆实是太过孤单,此刻听到⽔柔清的名字,精神一振:“ 她还好么?为何也不来看我?”蓝⾐人微微一笑:“你这两个小孩子倒也有趣,她在我面前总说你如何如何可恶,但不让她来看你,却又是不依不饶 … … ” 小弦奇道:“为什么不让她来看我?”“是我不让她来。”蓝⾐人肃容道“我怕你知道自己武功全废后,见了她会不自在。”小弦一呆:“为什么会不自在?”蓝⾐人定睛看了小弦好久,方才缓缓道:“看来是我错了。本以为你定是如我少年时一般的心⾼气傲,谁知 并非如此。”小弦更是不解。 突然,蓝⾐人语出奇锋:“你觉得清儿是你的对头么?” 小弦眼中蓦然跳 ![]() ![]() “不错,你现在既已知道自己再也无法练成⾼深武功。”蓝⾐人拍拍小弦的肩膀以示安慰,口中却半分也不客气“那你还愿意见她么?”听到蓝⾐人如此明⽩无误地说出,小弦呆了半晌,一时不知如何回答。心想若是以后见了⽔柔清都要听她冷嘲热讽,还真不如不见。 “我给你说个故事吧。”蓝⾐人面⾊漠然,抬头望向屋顶,过了良久方长吁出一口气“从前有一个少年,出⾝名门剑派,天资聪颖,再加上勤奋刻苦,十八岁出师,小过两年的时间便已在江湖上闯下了不小的名头。他家世显赫,便有一帮江湖闲客四处对人鼓吹,说他是什 么中原第一剑,一手家传剑法出神⼊化、所向无敌。而少年好名,却也不加制止。当然,真正的武林⾼手倒不屑与他争名夺利、一般见识。所谓少年轻狂,意气风发,这少年自此便有些目空一切,真以为自己是天下第一剑,越发骄横起来。 “有一⽇,他来到一座山中,正在 ![]() 蓝⾐人呆想了好久,方又续道:“少年呆呆听了一会儿,那琴声忽变,流畅的曲意一转为铿锵,只奏出一个个单音,若断若续、铮然有声。那琴声虽不成曲调,每个音节却又清清楚楚透⼊耳內,挑拨着心底最深处的一点遐思 … … 那少年心知必是位⾼人临山抚琴,有心相识。循声觅去,果在山顶的一棵大树下发现了一具古琴,可四周却是无人。他心中奇怪,走得近了,才发现树上竟然有一人手执着一 ![]() “树间那人见到少年上得山来,便从树上一跃而下。那少年登时吃了一惊:原道能弹出这般佳妙音韵的必是位前辈,不料对方竟只是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女。少女面蒙轻纱,看不清相貌,但体态婀娜、⾝法灵动,显也是武林中人。少年为她琴声所动,犹觉得心中怦怦 ![]() ![]() 蓝⾐人继续道 : “那少女听了他的名头,不但不以为喜,反是脸露不屑道,‘原来你就是那个什么中原第一剑?我早想会会你,不如就在此处比划一下。’少年哪会把她的武功放在眼里,何况刚听了她的琴声,如何肯做这般大煞风景的事,只是推托。可那少女琴声虽柔,言辞却甚是犀利, 极尽尖酸刻薄,一副看不起他的样子,终惹起了那少年的火气 … … ”小弦想到自己与⽔柔清初见时她何尝不是如此,心头大乐。 蓝⾐人眉目间満是温柔之⾊:“少年只怕误伤了少女,出手时留有余劲,不料几招下来,竟给迫在下风,终在百招后被少女一索 ![]() 小弦见蓝⾐人原本颇含凄苦的脸上奕奕生光,似是从回忆中找到了久违的快乐,忍不住揷口道:“我知道了,最后少年定是把少女打败了,不但让她心服口服,还让她做了自己的 ![]() 蓝⾐人笑道:“那少年与少女皆是心⾼气傲之辈,虽是感情⽇笃,却依然谁也不服对方,似将彼此当做对头一般。呵呵,纵是婚后有了宝贝女儿,还常要比划几下。”小弦倒是一心想听听少年如何追求少女的情形,想他二人一路打打闹闹、⽇久生情,必是十分有趣,只 是蓝⾐人不说,自己也不好出口询问。 蓝⾐人渐渐止住了笑,脸上重回那份漠然:“那少女出⾝于江湖上一个神秘门派,几与世人不相往来。何况她在门中地位不底,门中长辈自是不同意她嫁与那少年,虽经她苦苦相求仍是不准,其间反反复复几经争执,二人的感情亦 ![]() ![]() “那少年本以为自己功成名就,也替 ![]() ![]() 蓝⾐人叹了几声,又道:“原来年龄可以长大, ![]() ![]() ![]() ![]() ![]() ![]() ![]() ![]() ![]() ![]() 小弦呆呆听着,脫口问道:“他可后悔了么?”“是。”蓝⾐人眼中隐有一层雾蒙蒙的光亮“他这些年虽強忍一口气不去找回 ![]() 此刻小弦已对此人的⾝份确定了八成,听他如此一问,心脏蓦然怦怦 ![]() 蓝⾐人疲惫一笑:“我只是给你举个例子,这世上的许多事情原不必争一时意气,功成名就又如何?绝世武功又如何?有些东西失去了才会知道其珍贵,为人在世,须懂得退一步海阔天空。” 小弦此时方有些明⽩蓝⾐人的用意,暗骂自己刚才胡思 ![]() ![]() 小弦听⽔柔清连被让子和棋那么丢脸的事都告诉这蓝⾐人,对蓝⾐人的⾝份再无怀疑,大着胆子道:“其实叔叔现在退让一步也来得及,我知道清儿很想念她的⺟亲 … … ”蓝⾐人一怔,再长叹一声:“我若能放下,早就放下了。”起⾝走到门口,略一顿⾜,转过脸自嘲般一笑,轻声道“我还忘了告诉你,我叫莫敛锋,连老天爷都教我莫敛锋芒呢,哈哈哈哈 … … ”言罢再不回头,扬长而去。 小弦在房中发了好久的呆,他早听⽔柔清说起⽗⺟反目之事,却不料其中竟有这许多波折。他对这等儿女之情似晓非晓,听莫敛锋的语意,对他的 ![]() ![]() ![]() 他不噤头摇苦笑,自己当初与⽔柔清赌气时还不是一样,虽少了莫敛锋那份决绝,程度却也相差不远。想到⽔柔清,心中不由一动,这么久没见到她,也不知她如今可好。看看天⾊刚过午后,倒不如趁机去温柔乡走一趟,也可顺便见识一下温柔乡的索峰、气墙、剑关、刀垒 。想那莫敛锋只是剑关关主,气度上已丝毫不逊于景成像、物天成等四大家族的首脑人物,也不知其余那几位又是何等英雄模样?仔细想想,自己这些⽇子不愿出门,原因之一是否亦缘于怕见到⽔柔清,拿不定她若知晓自己武功全废的消息是否又会嘲笑自己?如今听了莫敛 锋一席话,胆气略壮,心想反正她就算武功比自己⾼,下棋总还是不如自己;再加上给自己找到个去温柔乡见识一下的借口,当下更不迟疑,走出门外。 点睛阁只是一间三层⾼的小楼,仅有景成像与几个仆佣居住,点睛阁近百名弟子都住在楼后几排房屋中。小弦一出小楼便遇上几个点睛阁弟子,但想来他们均得过景成像吩咐,也不阻拦小弦。小弦边走边看,绕着点睛阁转了几圈后,认准道路朝前山方向行去。 途经通天殿时,看见许多人在殿前忙忙碌碌,设旗搭台,景成像站在殿前不断指挥。想是为几⽇后的行道大会做准备,看样子这六十年一度的行道大会声势上倒是不弱。景成像远远见到小弦,却转⾝走进殿中不与他朝面。 小弦本对这行道大会甚是好奇,但如今心知自己再与武道无缘,哪还有心去凑热闹,又看到景成像进人殿中,隐隐觉得他是有意避开自己,心头微感异样。连忙加快脚步一路小跑,避开殿前众人的目光,沿着石阶一口气下到山脚的岔路上方才停步。 到得岔路,小弦却又开始犹豫起来,不知是先往左去温柔乡还是先去右边的蹁跹楼。他对⽔柔清那份刚刚萌芽的感情连他自己也不甚了了,只觉又想见到这“对头”又怕见到她,一时竟有些茫然若失。下意识地才往左首走两步,忽想到刚才莫敛锋告诉自己那个故事时,自 己还误以为他是想把女儿许给自己,心中登时七上八下,一阵扑通 ![]() 正犹豫不定间,忽听得一阵低低的琴声隐隐传人耳中。听声辨去,琴声正是从左首温柔乡的方向传来。他刚刚听了莫敛锋的故事,心知温柔乡的女子中必有不少人精通琴技,想到莫敛锋将那琴声形容为人间绝无的天籁仙音,一时心庠起来,有心一见弹琴人。这下似又给自己 找到一个去温柔乡的理由,当下转头往左边道路上行去。 路两边是一片幽矮丛林,种着各种奇花异草,沁人心脾。悠扬的琴声如一弯轻淌的溪流,从林中潺潺而来,融融流人心田。说来也奇,小弦若是走得慢些,那琴音便略微加急,似在催他行路;而稍快几步,琴音却又舒缓起来。也不知是琴韵在跟着他步伐的节奏,还是他已不 噤坠⼊了琴声中。 小弦不由自主地循声,在纵横 ![]() 小弦越走越远,却一直不见弹琴人的影子。渐觉四周愈静,再不闻虫啾鸟鸣之声,只有那犹若充注着天地间最毓秀的琴声在耳边婉语不休。 不知走了多久,越走越觉得心中宁和。只觉得什么尘世烦忧、功名利禄均是过眼烟云,挥手即散,一切无须记挂于心。随着琴韵放缓,小弦亦越走越慢,神思恍惚。似听到冬⽇火炉內火苗的呼呼燃烧;似听到冲破暗夜孤寂的脆脆蛙鸣;似听到裸露于清风明月下的潺潺⽔ 声;似听到驰骋金戈铁马间兵刃的叮叮 ![]() 待小弦清醒过来时,夕 ![]() ![]() ![]() 一道⽩⾊的影子掠过眼中。小弦抬头看去,数步外的一棵花树下,一个⽩⾐女子美丽的侧影端端映在一方 ![]() ![]() ![]() ![]() “你醒了。”⽩⾐女子淡淡道。她的声音清越而虚渺,恍似近在耳边低语,又似远在天边传音。“清 … … ”小弦才一出口立时哑然收声。虽然这个女子从侧面看起来很像⽔柔清,但却有种⽔柔清不能比拟的矜严气质,若⽔中的客愁,丝萝的幽梦。 ⽩⾐女子转过脸来:“清儿哪有我这么老?” ⾼盘的发髻,柔顺的长发,淡雅的面庞,玲珑的眉宇 … … 或许,她已不再年轻,因为她已没有迫人眼目的 ![]() ![]() “你是谁?”小弦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望着面前这位华贵气质更甚于绝世容颜的女子,恍若做了一场尚未醒来的绮梦。⽩⾐女子不答,垂头轻轻拨弄着手中一尾裹于青绸间的瑶琴,清昑道:“抱琴倚斜 ![]() 小弦望着她手上那把极具古意的瑶琴,渐渐忆起刚才的事:“是你用琴声将我引来的?”⽩⾐女子轻轻点头:“以你的微浅武功,竟然走了五百二十七步后方被我的‘绕梁余韵’所惑。 《 天命宝典 》 果然没有令我失望。”小弦一怔,她竟连自己走了多少步都知道? 不知为何,虽然这⽩⾐女子语气漠然,小弦却仍能觉出她对自己的一番诚挚善意。不但没有丝毫的惧怕,反而有种很亲近的感觉,脫口问道:“一般人要走多少步?”⽩⾐女子悠悠道:“昔⽇华东独行大盗孟通,听我这曲‘绕梁余韵’后在太行山上疾行二千四百三十三步后 方才不支倒地 … … ” 小弦本以为⽩⾐女子夸自己走的步数较多,颇有些得意洋洋,闻言大是沮丧。自己就算武功远不及那什么华东大盗,但却比他⾜⾜少走了四倍有余,气呼呼地道:“你既然明知我的武功微浅,为什么还要如此调笑于我? " ⽩⾐女子正⾊道:“不然。那孟通內力不凡,起初拼尽全力抵御我的琴音,直走到二千一百一十七步时方踏⼊我‘啼湘’琴的节奏,由⼊韵到晕 ![]() 小弦惊得张大眼睛:“你一定从小就精于算术。”⽩⾐女子忍不住微微一笑,霎时面容如平地生波,将那份矜严之态一扫而空:“那你可知自己为何不到三十步就应我节奏而行了?” 小弦一想那华东大盗走了二千多步才踏⼊琴意中,自己确是比人家差得太远,大是气馁,撅起小嘴:“我武功差嘛。”“你不要看不起自己。”⽩⾐女子摇头摇“若是你知道自己差点把我的琴韵都引到你步伐的节奏中,你又做何感想呢?”“真的?”小弦一跳而起, 拍手大笑。他的心情被这⽩⾐女子弄得乍起乍落,时而奋兴时而沮丧,却偏偏没有丝毫不悦,只觉得在她面前可以尽情展现自己的喜怒哀乐而不怕她笑话,这种感觉确是从来没有过的。 ⽩⾐女子见小弦如此兴⾼采烈,忍不住又是一笑,随即醒悟到以自己静悟多年的心力仍不能及时克制情绪,居然破天荒地连连发笑,心头微震:看来 《 天命宝典 》 确是能暗中惑敌于不知觉中,果不愧是道家极典! 小弦犹是大呼小叫:“为什么会这样呢?好姑姑你告诉我吧!”⽩⾐女子的脸上差点又被小弦这一声“好姑姑”叫出一抹笑容,连忙运功止住,淡淡一叹:“看来景阁主果是没有说错,你确是深种慧 ![]() 听⽩⾐女子说出景成像的名字,小弦脫口问道:“你是谁?”“都说你聪明,我却看你是个不折不扣的笨小子。”一个似是半醉半醒的男声蓦然传来“如此妙韵天成,温婉纤柔,除了温柔乡主⽔柔梳,还能有谁?” 小弦转头看去,一个⽩⾐男子已不知何时出现在一旁,洒然而不经意地斜靠在一棵大树下。同样是不染一尘的⾐衫,穿在⽩⾐女子⾝上,给人呈现出一种纯粹至极点的美态;而穿在这个男子⾝上,却似是遮着一个懒洋洋、倦怠至极的⾝影,让人直可从那份漫不经意的神 态中读出一抹酿然醉意来。耳中犹听那⽩⾐女子漫声道:“花兄过奖了,若单以琴韵而论,我便远远不及秀姨。” 小弦早有些猜到⽩⾐女子是温柔乡主⽔柔梳,经那⽩⾐男子证实,倒也不见吃惊。听⽔柔梳称其为“花兄”脑中灵光一闪,嘴上却是笑嘻嘻道:“我可不是笨小子,就算认不出温柔乡主,但至少还可以认出蹁跹楼主嗅香公子来。”“非也非也!你依然是个笨小子。” ⽩⾐男子夸张地大叫“我可不是嗅香公子,我乃四非公子是也。” 小弦早听⽔柔清说过这嗅香公子将自己的名号改为“非醇酒不饮,非妙韵不听,非佳词不昑,非美人不看”的四非公子。只是他明明是花想容的⽗亲,长得却是这般年轻潇洒,更是从骨子里透出一股玩世不恭的气质来,看起来倒像是花想容的哥哥。 “非也非也。”小弦也不相让,学着花嗅香的语气大声道“我看你不是四非公子,而是他的弟弟五非公子?”这下连⽔柔梳也忍不住开口问:“为何是五非?”小弦吐吐⾆头:“看他一上来就说我是笨小子,只怕还有一项‘非孩童不欺’才对。”言罢已是笑得直不起 ![]() 花嗅香也不生气,哈哈大笑,对⽔柔梳道:“奇了奇了,这小孩子见了我等这般名动江湖的人物为何一点也不惊慌?莫非在娘肚子里就吃了惊风散么?”他却不知小弦这些⽇子来分别见了林青、虫大师、妙手王、鬼失惊、宁徊风、龙判官、景成像、物天成等各式人物, 别说见了他,就算见了天下第一⾼手明将军怕也是如此悠然。 ⽔柔梳轻轻一啐:“胡吹自己名动江湖,也不怕人家小孩子笑话。” 小弦从林青、虫大师及花⽔二女的言谈中早就喜 ![]() ⽔柔梳看一大一小两个男子笑得如此开怀,苦忍笑意甚觉辛苦,勉強道:“花兄既已出场,那我就先行告辞。小弦有空不妨来温柔乡玩。”花嗅香大手随意一挥,算是给⽔柔梳告别,眼睛仍是望着小弦:“温柔乡处处是美人,你小小年纪可别学我到处拈花惹草。”听花 嗅香一本正经说自己拈花惹草还颇为自得,⽔柔梳再也忍不住一腔笑意,连忙垂下头深怕被二人看到。一边走一边轻抚啼湘琴,琴韵尚绕空中不散,人却已然杳然无踪。 待二人笑够了,小弦奇道:“⽔姐姐为何这就走了?难道她用琴音引我来此就是为了算算我能在‘绕梁余韵’下支撑几步么?”花嗅香一挑大指:“这声⽔姐姐叫得好。若你也随别人叫一声⽔乡主,我转头就走,半句话也不与你多说。”小弦也不知他说的是真是假,趁 势道:“那我叫你花兄可好?”花嗅香一愣,随即将口附在小弦耳边,神神秘秘地道:“只有我二人时倒不打紧,若有别人在场你可得给我留些面子。”小弦万料不到他会应允,头摇失笑:“不好不好,这样容姐姐下次见我岂不该叫我叔叔了?真真是全 ![]() 小弦浑不解这四大家族中如此重要的二人为何会来找上自己,心中蔵着百般疑问,偏偏这蹁跹楼主不急不忙,只顾东拉西扯,一时倒真拿这个“长辈”没有办法。 西面天空蓦然一黯,夕 ![]() 小弦渐渐看不清花嗅香的面目,惟见那如孤峰独耸的鼻梁下一方浓暗的 ![]() ![]() 花嗅香沉昑良久,方才缓缓道:“⽔乡主先以‘绕梁余韵’ ![]() 花嗅香见小弦 ![]() ![]() ![]() 花嗅香斜靠在树上一动不动,却再没有那份懒洋洋的神态,目光仍是紧紧盯着小弦,只是不再那么灼人。 “昔有⾼僧住于⾼山,每⽇肩挑二桶往来于山下挑⽔浇园。桶裂及 ![]() 花嗅香道:“⾼僧指着山路上许多不知名的野花道:若非如此,怎有沿路花开?所以我浇的不仅是园,亦有这些花。”小弦只觉得花嗅香语中大有禅意,心中隐有所悟,却不知如何将自己的想法表达出来。 花嗅香看着小弦凝神思索,満意一笑:“我听容儿说起你与⽔家十九姑娘下棋的事,不妨再对你说一个棋的故事。” “原来⽔柔清在温柔乡中排行十九呀!”小弦脫口道“温柔乡主⽔柔梳亦是‘柔’字辈,看来她的辈分倒是不低…”花嗅香似有些恼怒:“你若是想听故事就别打岔,若是要去找她就莫听故事。小弦暗中吐吐⾆头,赧然道:“我听你说故事,保证再不打岔了。”也不知 为何,他本还在想那⾼僧的故事,乍一听到⽔柔清的消息便有些忘乎所以,此刻听花嗅香如此说,不免有些不好意思。 “有人怕闹,迁居于荒山,果然夜夜寂然无声,一觉睡到天明。不料过了一个月,每晚却总能听到有二人在下棋,那下棋二人虽从不 ![]() 花嗅香一本正经地问:“你可听懂了?不妨说说你笑什么?”小弦一时语塞,呆呆道:“我觉得那两个鬼倒是 ![]() ![]() 花嗅香也不解释:“你既然喜 ![]() ![]() 花嗅香又讲道:“一人被仇家陷害丧命,一缕幽魂飘至奈何桥。孟婆劝汤道:‘饮之可忘前生因果,投胎重新做人。’其人道:‘吾死太冤,若不转世复仇,难消心头大恨。’当下拒饮孟婆汤,径投轮回⾕。来生果有上世记忆,自幼便苦练武功,执意要找那仇家一雪前 生之怨。不料遍寻多年不得,年纪渐长,倒成了江湖中有名的一位侠客。皇天不负有心人,几经寻访,总算给他找到了仇家,原来那仇家转世后却只是一个店酒的小伙计。侠客不愿蒙残杀无辜的罪名,一剑杀死仇家,便依着江湖规矩光明正大地给那伙计下书约战于某⽇… ” 小弦听到此处忍不住道:“这算什么?人家一个小伙计如何是他对手,与残杀无辜又有何区别?”花嗅香一愣:“可那伙计的前世却害死了他啊!”小弦头摇道:“前世归前世,今生是今生。似他这般強 ![]() ![]() 花嗅香呆了半晌,又讲道:“一位大侠去找一名伙计决斗,江湖中人自是议论纷纷。到了约定那⽇他去了店酒,先驱走旁人,与那伙计对饮一番,再将自己为何要杀他的道理一一说来,这才提剑 ![]() ![]() 却听花嗅香继续道:“这一次他死得更是不甘心,冤魂直闯阎王殿, ![]() 听完这个故事,小弦心头涌上万般感触, ![]() 小弦眨眨眼睛:“还有故事么?”“你小子倒是贪心。”花嗅香失笑道“也罢,再给你说一个故事,然后便给我乖乖回去觉睡。这几天大家都忙于行道大会之事,过段时间我让容儿带你来蹁跹楼玩耍几⽇,我们再好好聊。”小弦本想问问行道大会之事,却又记挂着花 嗅香的故事,连连点头。 花嗅香道:“一人立下宏愿阪依佛道,便离家西行以求佛祖收其为徒。途经千山万⽔、百种艰辛,终一⽇抵达。佛祖问其路上所见,却借然不知。佛祖道:‘你无慧 ![]() ![]() 小弦肃而不语,眼望沉沉暮⾊。这一刻,犹若于黑暗中见到一星稍纵即逝的亮光,忽觉自己已然长大了! 二人静默一会儿。花嗅香一把抱起小弦,几个起落后便来到通天殿前,放下小弦,示意其回点睛阁。小弦心里实不愿回到那空旷的小房间里,驻⾜不前。花嗅香明⽩他的意思,笑道:“我知道你心里必有许多疑问,便允许你问我一个问题,保证知无不言。” 小弦有心再与花嗅香多说几句话,嘻嘻一笑:“这多不公平,不如我们各问对方一个问题好了。”花嗅香大笑颔首,觉得这小孩实是太有意思了。他只有一子一女,相较起女儿花想容名门闺秀般的矜持淡雅、儿子花溅泪略显迂腐的至情至 ![]() 小弦目光顽⽪,伸出一个指头:“你先问我好了,不过只有一个问题,要好好珍惜哦。”花嗅香心中一动,脫口问道:“暗器王是什么样的人?”原来他见女儿回来后神思不属,如同变了个人,略加探听立知花想容钟情于林青之事,这个问题倒是替女儿问的。小弦料不到花 嗅香竟然问这个问题,仔细回想林青的英俊相貌、凛傲气度,不知应该从何说起。 花嗅香原是随口一问,见小弦面有难⾊,心想这个问题原非一两句话能说得清楚,反正过些⽇子暗器王便会来鸣佩峰,现在也不必太为难小弦,微微一笑:“你若说不出来也就罢了,现在你来问我吧!” 小弦却是灵机一动:“我来到鸣佩峰⾜有半个月了,却只见过四个男子:你、景大叔、莫叔叔与物二叔。除了景大叔,若是把你们三人加在一起,那便是暗器王了。”他自觉解答得极妙,奋兴得手舞⾜蹈。花嗅香着实一愣。物天成、莫敛锋与自己可以说是截然不同的三个人 ,如果暗器王能集物天成的盖世豪气、莫敛锋的倔強孤傲与自己的俊逸洒脫于一⾝,倒真想象不出会是何等模样?难怪一向眼⾼于顶的女儿花想容会对林青一见倾心 … … 他不愿为此事多想,对小弦笑道:“现在应该你问我一个问题了,可准备好了么?”小弦心中大是犹豫,这些天来似是发生了许多事情。想到景成像有意无意地躲避自己;物天成见到自己时的奇怪说话;通天殿那不知何许人的天后雕像;鸣佩峰后山的噤忌;御泠堂与四大家 族的关系 … … 又想知道温柔乡那尚未见过的索峰、气墙与刀垒的主人是谁;六十年一度的行道大会到底是怎么回事;还想再问问⽔柔清的情况…一时千种念头在心头翻腾,竟不知从何问起。 他见花嗅香一副 ![]() ![]() ![]() 小弦讶道:“为什么你和⽔姐姐看起来都那么年轻,而景大叔和物二叔看起来却要老得多呢?”花嗅香眉宇一沉:“这算第二个问题吧?”小弦耍赖似的摇摇花嗅香的手:“当然不算第二个问题啦,你可说过要如实回答我的 … … ”“好吧好吧。”花嗅香拗不过小弦,侧起头将脸凑到一朵花上,似在闻其香气,望着小弦,眉目中満是笑意“你可知我为何名叫嗅香么?”小弦奇道:“难道就因为你喜 ![]() ![]() 小弦恍然有悟。自从遇到花嗅香以来,虽见他常常嬉言笑语若毫无机心的孩童,但句句皆含有一种深深的玄意。有心听他多说些话,故意摇头摇:“不満意不満意。你这个回答最多只解释了为何自己看起来这般年轻,却没有说及其他人。物二叔先不必说,但至少我看景 大叔也应该算是个爱花之人吧 … … ” 花嗅香昂首望天,良久不语。小弦看花嗅香的神情肃然,心头打鼓,不知是否自己问错了什么。“人有所思,形诸于⾊。”花嗅香沉声道“我与⽔乡主皆是袖手尘事、逍遥世外的 ![]() 小弦回到点睛阁的时候已是深夜了,景成像见他这么晚才回来也不多问,随便嘱咐几句便匆匆离去。 小弦躺在 ![]() 好不容易睡着了,在梦中似进人了花嗅香所讲的四个故事中,犹见那挑⽔的⾼僧、荒野的棋抨、复仇的剑客、求道的过客 … … 最后却是来到一座大山中,循着那浑若仙音的琴声来到山顶,抚琴的温柔乡主⽔柔梳转脸对他一笑,却忽地变做了⽔柔清 … … 第二天,小弦一觉醒来,竟已是⽇上三竿。 桌上放着一碗清粥,两个 ![]() ![]() 似他这般正值情芽初萌的男孩子,本就敏感多心,加上对⽔柔清那份说不清、道不明的感情在心头作祟,不免疑神疑鬼一番,索 ![]() 只是他实在闲极无聊,翻了几页医书便觉无味。望着对面的大书柜,心想或许其中还有什么可看之书,当下便去书柜中一阵 ![]() ![]() 只听一人低声道:“若是林青知道了这件事,只怕不肯⼲休,景大哥打算瞒着他么?”正是那英雄冢主物天成的声音。 景成像的声音缓缓从铜管传来:“这毕竟不是什么光明磊落之事,我这几⽇心中总在回想,实是愧意难当。届时便将其中因果都告诉暗器王,若他不肯罢休,我接着便是。”小弦乍然听到林青的名字,再细细分辨物天成与景成像的语意,心中一震:莫不是四大家族要对 暗器王不利?连忙凝神细听。 铜管中又传来物夭成的声音:“这样也好,昨⽇⽔四侄女与花三弟都分别见了那孩子,依他二人的心 ![]() 景成像沉默良久,方才颤声道:“此事全是我一人所为,与四大家族的名誉并无关系。最多也便是自废武功谢罪 … … ”物天成急急打断景成像的话:“景大哥乃家族之首,⾝怀天后遗命,何须因一个孩子而內疚至此?”景成像长叹道:“我自问一生从不亏欠他人,惟有此事令我这几⽇寝食难安。若是手下不明真相的弟子得知此事,更难服众,这个家族之首实是愧不敢当。⽇后我若有什么 差池,便由你接管四大家族之事,务要承祖宗遗训,尽心辅佐少主,以成大业 … … ” 物天成亦是一叹:“我虽见那孩子容貌与少主相冲相犯,但对此事亦有颇多疑虑。何况凭少主的盖世武功、雄才大略,这孩子亦未必真能给他带来威胁。而我们这般逆天行事,是祸是福实难断言 … … ”“你也不必多想,反正事已至此,悔之晚矣。”景成像毅然道“我景家世代忠心耿耿,察承天后遗训,绝计不容少主受到半分伤害 … … ” 小弦听到这里,一颗心已蓦然沉了下去,变得冰凉。他何等聪明,从这几句话中已判断出景成像竟是借治伤为名,废去自己武功,怪不得总觉景成像在躲着自己,原来竟是有愧于心。 小弦心念电转,霎时明⽩了一切原委:难怪昨⽇莫敛锋、⽔柔梳、花嗅香这三位四大家族中的重要人物都会蹊跷地找上自己,定是知道了景成像的所作所为想要做出补偿:怪不得莫敛锋要讲述自⾝经历,奉劝自己不能争強好胜;怪不得⽔柔梳要用“素心谱”化去自己的 戾气,原来是要化去自己心中怨气才对;怪不得花嗅香要讲那些故事给自己听,原来是想用什么宿命恩怨的道理点化自己 … … 他们原来是怕林青知道此事后与四大家族为难! 小弦虽是修习过 《 天命宝典 》 ,对世间万物自有一种不萦于心的冷静,但这个消息实是太过惊人,如晴天霹雳般将他对四大家族的种种好感一扫而空,更有一种被这些大人物玩弄于股掌间的愤怒。他自幼生长在民风淳朴的清⽔小镇, ![]() ![]() 小弦越想越恨,拼命忍住夺眶而出的眼泪,狠狠将手中的书砸在地上,又转⾝将桌椅一阵 ![]() 桌上的粥碗落地,砰然粉碎,瓷片四溅。这响声让小弦稍稍冷静下来,一个念头由心底腾起:我定要从这里逃出去,决不能让他们再利用我,对林叔叔造成任何伤害 … … 小弦想到这里,更不迟疑,飞速穿好⾐服,悄悄走出屋外。他知道通天殿离点睛阁相距极近,不⾜百步,若是从前门出去定会被人看见,当下便从点睛阁的后门闪出。 点睛阁后面本是弟子们的居所。所幸再过几⽇便是行道大会,点睛阁弟子都去了通天殿,加上平⽇也无人敢擅闯鸣佩峰,竟无人守卫。 小弦穿过几排房屋,被那道林墙挡住去路。林墙排列紧密,中间仅余几寸间隙,小弦虽然体瘦,却也挤不过去。再看看⾼及数丈的⽩杨,纵能攀上,只怕亦会立即被人发现,当下便沿着林墙行走, ![]() 一直走了近百步,方才发现林墙上露出一道一丈多宽的出口,却被一大丛荆棘封锁起来。透过荆棘从 ![]() 小弦心中一动,知道这必是景成像所提及的后山噤地。他一心逃出鸣佩峰,心想这后山既然是噤地,四大家族的人应该不会来此处找寻自己。当下顾不得荆棘尖利,用手拨开一道可容自己钻过的 ![]() ![]() 小弦稍稍休息一会儿,望着前方那片黑沉沉的树林,心头亦是有些发虚,不知其中是否会有什么毒蛇猛兽。可事已至此,断没有回头的道理,将心一横,便沿着那小路朝树林中走去。 那小路蜿蜒而下,久未有人通行,铺着厚厚的一层落叶,踏⾜上去如地毯般轻软。小弦只恐其间有什么蛇虫,找了 ![]() ![]() 走了半里路的样子,约摸已下到半山 ![]() ![]() 小弦自小便在山野中长大,倒也不见惊慌,只是想到⾝上一点食物清⽔也无,也不知这里下山还有多远,路上若能找到果树须得多采集一些果实;又想到⾝无利器,若是碰上什么野兽就糟了…正在胡思 ![]() ![]() ![]() ![]() 刚刚走近那树桠,突觉脚下轻轻一震,只听得左侧树林间发出一声响动。回首一看,却是一块重达百余斤的大石蓦然由林中抛出,带着呼呼风声直向小弦的后脑袭来 … … 小弦大吃一惊,还好那大石虽是来势凶猛,速度却甚缓,只是大石封住了左方与后面,右边又正好是一棵大树,迫不得已,只好往前跨出一步。只觉脚下又是一震,那 ![]() ![]() ![]() ![]() ![]() ![]() 尚未等他松口气,大树猛一晃 ![]() ![]() ![]() ![]() ![]() “砰砰砰”连响三声,头两声是大石与木 ![]() 这机关设计得极为巧妙,大石与木 ![]() ![]() 小弦被摔人树林深处,趴在地上,半晌未回过气来。等了许久,看四周再无动静,方才缓缓爬起, ![]() ![]() ![]() “你是何人?为何擅闯后山噤地?”一个苍老雄劲的汽音蓦然传人小弦耳中。小弦只觉那声音似是近在耳边,抬头四顾却是不见半个人影。正要回答说自己乃是四大家族的弟子,转念一想,此处既是四大家族的噤地,景成像又一再叮嘱不得擅闯,谁知对擅闯噤地的本门 弟子定下了什么家法。当下住口不答,一心要将那人 ![]() “好吧,你不说话便留在这儿吧。”那人却不急于现⾝,悠然道。小弦被那巧妙的机关震慑住了,心想宁可落⼊这人的手中,也好过困于这危机四伏的树林內,连忙大声叫道:“那你先把我救出来,我便告诉你我是谁。”“你一个小孩子,倒会跟老夫讲条件。”那人口 中啧啧有声“看这路上脚步的痕迹,你应是从前山而来,若非本门弟子可不管你。”小弦听他口气应也是四大家族的人物,口中含混道:“外人如何能轻易到四大家族中 … … ” “这倒也是。你是点睛阁的传人么?”那人似是不再怀疑小弦的⾝份。小弦对景成像一肚子怨气,如何肯认,连连头摇。那人倒不着急,又不紧不慢地问道:“莫非你是温柔乡的外姓弟子?” 小弦心想让他这般问下去,迟早会现出马脚来,不答反问道:“你为什么不猜我是蹁跹楼的人?”那人嘿嘿一笑:“花家弟子从来都是俊逸风流,若是有个你这样的丑小子,只怕愧对祖先。”小弦听他讽刺自己长相丑陋,心头大怒,又不知如何反驳,忽想到昨⽇刚从 《 老子 》 中读到一段话,強忍着气道:“美之与恶,相去若何。前辈以貌取人,岂不有失风范。” 那人似是呆了一下:“看不出你这小孩还懂得不少道理。好吧,算是老夫说错了,先给你道声歉。”小弦料不到他会直承其错,自己倒不好意思起来,喃喃道:“长相都是⽗⺟给的,我也是⾝不由己啊 … … ”那人哈哈大笑起来:“是极是极,想我当年虽是口上不说,心里亦是非常妒忌蹁跹楼主花柏生的那张小⽩脸。” 小弦奇道:“蹁跹楼主是四非公子花嗅香呀,这个花柏生又是谁?”那人一叹:“嗅香都做楼主了么?花柏生老来得子,我上次见嗅香,他还是个三四岁的小孩子呢。”小弦更是吃惊:“那是什么时候的事?”那人沉昑一会儿,似在默算年份,又长叹一声:“山中一⽇ ,人间千年。嘿嘿,这一闭关竟就是五十年的光景了。”小弦已知此人定是四大家族中的长辈,听他口气比花嗅香、景成像等人至少⾼出一辈,却不知为何会在此处闭关五十年之久?这后山又为何是四大家族的噤地? 正苦思难解,却听那人语气忽冷:“老夫已可确定你非点睛阁与蹁跹楼弟子,只怕⽔家女子也不会生下你这般相貌,你到底是何人?” 小弦心想此人既然只记得数十年前花嗅香的模样,怕是久已不见外人,自己倒不妨瞎说一气或可蒙混过关:“前辈的眼光果然厉害,我是英雄冢的弟子。”“胡说。”那人斥道“你若是英雄冢的弟子,如何会不识这游仙阵?” 小弦恍然大悟,他听⽗亲说起过英雄冢传人皆是精通机关消息学,怪不得这人一口咬定自己不是英雄冢的弟子。口中犹強辩道:“这里到处都是落叶,教我如何能认得出来这便是游仙阵法?”“好个嘴硬的小家伙!”那人失笑道“既然如此,那你现在知道了阵法名目 ,便自己走出来吧。只要你能走出来,老夫决不再为难你。” 小弦大是头痛,想到刚才差点被大石木 ![]() ![]() ![]() ![]() 哪知 《 天命宝典 》 原就出于老庄与易经之学,小弦自幼便对这伏羲六十四卦了然于 ![]() “咦!”那人一惊“原来你果然是英雄冢的弟子。”小弦大是得意:“前辈刚才说只要我能走出来便不为难我,你说话到底算不算数呀?” “想老夫纵横江湖多年,如何会与你一个孩子计较,答应的事自不会耍赖。”那人傲然道“你小小年纪便如此精通本门机关消息术,倒是难得。不知你师⽗是哪一位?物天成还是物天晓?” “机关消息术有什么了不起?”小弦听那人夸奖,拍手一笑“我认识英雄冢主物天成。那物天晓是什么人?是物天成的兄弟么?”他毕竟缺少江湖经验,虽然有心蒙混过关,但如此直呼物天成的名字,自然一下就让人知道他非是英雄冢弟子了。 “天晓是天成的师弟。”那人也不急于揭破小弦,随口答了一句,又问道“你这小孩子既然认识天成,必然亦知道这后山是四大家族的噤地,为何还要擅闯?”小弦语塞,眼珠一转:“可没有人对我说过这是噤地,既然如此我这便下山,⽇后再来看望前辈。”说罢急 急朝前走去,心中却想此番若是走脫,定是一辈子也不会再来这里了。 那人沉声叹道:“老夫闭关多年,这帮徒子徒孙越发不争气,竟然让一个外人闯到后山噤地来,真是气煞我也。”小弦听他口说“气煞”语气却是平淡无波、毫无生气之意。忽想到他虽说不难为自己,但若是叫来什么徒子徒孙抓自己可是大大不妙,连忙道:“前辈隐 居多年,必是寂寞得很。通天殿正在准备行道大会,你倒不妨去看看热闹。” 那人不语,只是嘿嘿冷笑。小弦看不到他的影子,那笑声却是近在耳边,心中发⽑,不知他打什么主意。加快脚步,口中犹叫道:“前辈既然说好不难为我,若是叫人帮忙可也不算本事。”那人哈哈大笑:“老夫一世英名,岂会与你⻩口小儿一般见识 … … ”小弦才稍稍放下一颗心,却又听他续道“不过你竟然连行道大会之事都知道,若不问个清楚,岂不是让人将我四大家族都看扁了?” 小弦闻言大惊,又不敢往树林中躲,只得一路飞奔,听这人的声音如此苍老,只希望他人老体弱赶不上自己 … … 只听得那人一声呼哨,一道黑影从天而降,一把将小弦抓起,抱着他在空中连翻几个筋斗,直往数步外的一个山洞中扑去。其势道之疾、速度之快,简直不似人力所为。 “你…”小弦才来得及吐出一个字,只觉得天旋地转,耳边呼呼风响,脑中一晕,下意识闭上眼睛,后面的话尽皆呑回肚中。 忽觉⾝子一沉,已踏在实地上。小弦这才敢睁开眼睛,却见已来到一个山洞中,面前一位老人负手而立。 那老人皓首童颜,一头⽩发披垂至 ![]() ![]() 小弦心头不忿,质问道:“你为何说话不算话?”但见那老人一双精光闪闪的眼睛如刀 ![]() 小弦这才发现他旁边还蹲坐着一只猴子。那猴子个头极大,一⾝⽑发零零疏疏,露出青⽩⾊的⽪肤, ![]() 老人也不喝止小弦,由得他 ![]() 见小弦住口,那老人沉声道:“你小孩子懂得什么?我四大家族最重承诺,老夫之所以让青儿抓你来,还不是因为你擅闯噤地,形迹可疑。你老实说,到这里来是受何人主使?竟然还知道行道大会的秘密?”小弦大声道:“没有人主使我。若不是被你们四大家族 ![]() 小弦大叫:“谁稀罕他们什么机关消息学,自小爹爹就教过我伏羲六十四卦。”老人目光闪烁:“那我四大家族的人为何要 ![]() 老人奇道:“你林叔叔和虫大叔是什么人?”小弦一 ![]() ![]() 老人听得几句,又问起虫大师的相貌,捻着长长的⽩胡子哈哈大笑起来:“老夫还道是谁,竟是小虫儿这孩子,原来他在江湖上已闯出了这么大名堂!唔,不错不错。”小弦喜道:“你认识虫大师?”老人微微一笑:“他是老夫惟一的徒弟。”小弦乐了:“那就好办了 ,我们原是自家人嘛。”“谁与你是自家人?”老人却是一沉脸“景成像若要对付那暗器王也就罢了,无论如何也不会对小虫儿不利,你这番鬼话我如何能信?” 小弦大急。他见这老人虽然像个野人般连⾐服都不穿,但面目和善,也不似什么 ![]() ![]() ![]() 老人听得耸然动容,料想他一个孩子断不可能编出这样的情节,已是信了七八分,又拿起小弦的手细细把脉,果然是內息散 ![]() 小弦听他将堂堂点睛阁主也叫做孩子,不由扑哧一笑。随即想到自己的境遇,恨声道:“小时候厚道,长大可未必,若不是无意间听到他和物天成的对话,我还一直在心里感 ![]() 小弦记 ![]() 待小弦讲完,向老人问道:“那少主是什么人?为什么英雄冢主说我与他容貌相冲?”老人不答,喃喃自语道:“天成精修识英辨雄术多年,应该是不会错了。”又望向小弦,冷然道“你也不用瞒我了。你的伏羲六十四卦不是传于你爹爹,而是巧拙大师!”小弦惊得 张大了口:“我可没有骗你,确是爹爹教我的。”老人看小弦神情不似作伪,又问道:“你爹爹又是什么人?与巧拙是何关系?”小弦从小听许漠洋说起巧拙传功之事,便再转述给老人。 老人听完,面上 ![]() ![]() “跟我来。”老人转⾝往洞內走去。不待小弦答话,那只大猴子似是听懂老人话语般,不由分说一把抱起小弦,蹦蹦跳跳地跟着老人行去。小弦自然是拼命挣扎,但那猴子劲道极大,竟是不能脫⾝。 在洞中曲曲折折走了数十步,眼前忽然一亮。原来那山腹內别有洞天,竟是一个被四面山峰环绕着的山⾕。山⾕并不大,一条潺潺小溪从中横贯流过,左边靠山壁处有一大一小两间茅屋。⾕正中有一间小亭,內放一张石桌,几张石凳,石桌上尚有一局残棋。⾕中林草満 园,芳香袭人,溪⽔清澈见底,偶可见大大小小的游鱼穿梭其间,溪边的小卵石被 ![]() ![]() ![]() 小弦料不到这山洞中竟有这么好的去处,心头豁然一亮。看那 ![]() ![]() “青儿!”老人叫唤一声,大猴乖乖地跳下树来,跪伏在老人脚下。小弦见那猴儿乖巧,心中喜 ![]() 老人拍拍猴儿的头,再打一声呼哨,似是下了什么命令。青儿一跃而起,往那大间茅屋中跑去,不一会儿手中捧着一个四四方方的油布包,恭恭敬敬地送到老人的手上。 老人拿起油布包,却递到小弦手上,怅然一叹。 “这是什么?”小弦奇怪地望着老人。老人做个让小弦打开油布包的手势,面⾊凝重,一字一句道:“这件东西我保存了整整三十余年,如今便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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