杯雪是小椴创作的完结武侠小说作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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闺蜜小说网 > 武侠小说 > 杯雪 作者:小椴 | 书号:1883 时间:2016/10/5 字数:20495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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耿苍怀与小六儿离了于寡妇的活鱼酒家,走了六七⽇,才逶迤来到芜湖城畔。芜湖也守在长江边上,冬季⽔枯,更显出沙难宽广,江⽔清瘦,极动人寥落之思。说来也怪,最近这几天倒是耿苍怀连月以来难得的清静⽇子。两月之前,自他路过江西后,就遭缇骑围堵,纠![]() ![]() ![]() 到了芜湖城边,耿苍怀与小六儿笑道:“六儿,你怕不怕冷?” 小六儿肩头一缩,小脸却笑道:“不怕。” 耿苍怀冲他一眨眼:“那你敢不敢到江边澡洗?” 那沙滩边长了几株老树,此时秋深,枯枝横出,小六儿看了一眼都觉得冷,但还是把小 ![]() ![]() 耿苍怀笑着拍拍他的肩,拉着他找了个远离官道空旷无人处解了⾐裳,洗净征尘。小六儿虽冻得一直在抖,却也 ![]() ![]() 之所以又想起这些,是因为又到了芜城。耿苍怀年轻时就曾客居芜城,那时他还有一个恋人,名唤聘娘,可惜耿苍怀行走江湖,来去不定,她⽗⺟便做主让女儿嫁给了耿苍怀一位昔⽇好友。当⽇听到这个消息时,耿苍怀真的彻心彻肺的痛,痛得他此生不曾再娶。一生只爱一个人,这一点耿苍怀做到了,但当⽇他以为自己永远不会重返芜湖、永远不会与好友与聘娘夫妇见面——这简单的想法却错了,人都很难决绝的。他明知这种会面形同饮鸠,但还是忍不住一次一次饮了,虽然每一次见面都让他比上一次伤得更深。后来他才明⽩这是一种自 ![]() ![]() 十年前,好友去世了,聘娘成了一位孀妇。因为要对她帮助,而且两人的见面已不会带来第三人的多心或痛苦,两人的会面稍多了起来,却也不过是一年三四次。聘娘是个好女人,在她的平淡下,这十年下来,耿苍怀心中的疤也渐渐脫落了,时间真可以改变很多,有时他自扪心口,才觉得心口甚至已平滑如初,只是还有个、还有个别人不注意都不会发现的弯月形的旧痕,印证曾有一点锯齿形的爱割切在那里。年少时曾经以为那么刻骨铭心的爱到如今淡至到深处是清独。淡得只剩下耿苍怀每次要见聘娘时都忍不住洗个澡,整整⾐冠这几可忽视的一个小小举动。 但耿苍怀知道:不是爱变了,而是年龄变了,对爱的感受与表达也变了。如今,耿苍怀名成技⾼,终年劳顿,常常忙得忘了是否洗脸,只有在要见聘娘的那一刻,一年中难得的两三次,他才会想起好好整顿一下自己,也想起自己的容颜。 ※※※ 顺城西的辅德巷一直走到深处便是聘娘的家了。那是一个普通小楼,门前有株大榆树,耿苍怀在榆树下叩门,丫环伴姐儿来开的门。这么多年了,伴姐儿已认得他就是这里的耿舅爷。耿苍怀又拍拍小六儿的⾐服,去去尘土才带他上了楼。楼上简扑⼲净,西窗开着——为了透光。一室空 ![]() 百尺楼台大好舂,容华如谢雨如盆。 几耕阡陌恒无获,历经风雪略识荆。 回首苍茫无旧路,仰笑云无渺前尘。 我为成名卿为嫁?可能俱是不如人! 字迹横竖耸 ![]() ![]() 这在她也许是无奈后的坚持,但也许她并不知道——在耿苍怀心里,也等于有人给了他一个爱一个人以一生的机会,让他于世俗利 ![]() ![]() 两人见面总是淡淡的。聘娘话不多,耿苍怀也从来不用尘俗繁杂来扰她。只见聘娘已轻轻扯过小六儿,笑问:“这孩子好机灵的,怎么和你在一起?” 耿苍怀道:“他⽗亲是我结义兄弟,名叫许敬和,如今全家已为刺秦一案而死,我把他从天牢里救了出来,这次找你来就是为了他。他年纪太小,和我行走江湖不太方便,想把他寄养在你在这儿。这里我最放心,这孩子很有灵 ![]() 聘娘微微一笑:“那好。”然后轻轻一叹:“不提难道就没有人知道了吗?” 耿苍怀一笑:“不错,没人知道我在芜湖还有一个好友,更不会有人想到我会把一个小钦犯蔵到这里来。” 他是玩笑,聘娘却看着耿苍怀,没有说话,但 ![]() 近两月来,不管耿苍怀还是小六儿,只有这顿饭吃得最香,因为都是家常菜,但难得的就是这“家常”两个字。吃完饭,耿苍怀看着聘娘忙碌的⾝影,心中苦苦一笑——“家常”两字好温馨,自己是不是也该静下来了,在这个江城小巷中,置一处薄产,好好住下来, ![]() ![]() “妇人之仁”——耿苍怀对自己有这么一句近于否定的评语。年过四十后,他才终于苦涩地发觉:自己是不适合做大事的。他为此苦涩,但如毕结所倡的“反袁之盟”该是大事吧,耿苍怀却无论如何——也不能以道义相妥协。他明知 ![]() ![]() ![]() ![]() 也许,这就是他成不了‘大事’的原因,又也许、还有一个原因:他知自己不能静下来,如果自己一静下来,他不知该怎样面对聘娘,给她和自己一个怎样的结果。 ※※※ 他总是不自觉地在聘娘的小楼里把自己生命中最重要的一些事想起,宛如自浴、宛如洗心。出神良久,他才见聘娘在自己⾝前三尺处站着,一双眼微微哀伤与关切地望着自己,手里拿着一封质地耝糙没有题签的信封。耿苍怀一愕惊觉,不好意思地笑道:“站了多久了?不好意思,我好象睡着了。” 聘娘淡淡一笑,说:“这儿有封信是给你的。” 耿苍怀一愣,这儿怎么会有信给自己?难道是聘娘有不好当面说的话?但这不似她平素为人。他接过信封,心中疑惑重重,顿了下才把里面的信瓤菗出。只见一张八行笺上,力透纸背地写着几个字: 耿苍怀兄: 近⽇舍弟与阁下困马集一晤,得益良多。 闻另有骆兄在座,年少⾼拨,剑气凛人,故愚下甚渴一见,以聆清教。烦耿兄代为传言,以求一晤如何? 冒昧相扰,不胜惶恐之至。切切。 袁辰同敬上 耿苍怀一下从椅上弹起,疾声问:“这信你是怎么收到的?” 聘娘淡淡道:“三天前,我一早起来,下去吃饭,那期间,我和伴姐儿都没上来过,就守着楼梯口,等上来就有了,就放在这个绣架上,真不知他们怎么进来的。” 说着,她叹了一口气:“看来,他们是一早就料到你会来了。”抚抚小六儿的头:“你还说他们不会猜到。” 她的语意浅浅带笑,但她已感到其中潜蔵的暗流杀机。 耿苍怀却一握拳,然后,就发觉窗外有人。他不动声⾊,缇骑——今⽇他总算明⽩了缇骑是如何的无孔不⼊。他看着信笺上那个“袁”字,想起一个瘦削的中年男人的脸,那是袁老大。十年之前,自己与他也曾数度相会。对袁老大的武功修为,及果决善断,耿苍怀口中不说心中也是佩服的。但袁老大——你就一直这么耳目灵敏,洞烛先机吗? 那袁老大信中的语意若凌历、若温和, ![]() ![]() 耿苍怀正自沉思,窗外人忽道:“耿大侠,请放心,贵红颜知己和小六儿我们都不会碰,也不会知会李若揭,那是他的案子,不关缇骑的事。我们袁老大所烦,还请用心。芜湖城东正有武林大会,阁下何不速去一看。” 话未说完,那人人影已杳。耿苍怀却并不追出,凭耳力他就知那人不过是个小角⾊,所知不多,追上也无益。有了这话,他似甚信任袁老大这个承诺,心下略安。看来自己想避让也避让不开这场江湖风雨了。耿苍怀一直 ![]() ※※※ ⽩鹭洲上没有⽩鹭,只有枯草⻩沙。⽩鹭洲在芜湖城东十余里处的江心,舂夏之际倒是好景致,绿柳如荫、游人不断,但此时已是秋深。一洲⻩沙的中心,坐了十余许江湖豪客,耿苍怀远远望去,这难道就算得上是武林大会?耿苍怀却不知,自那⽇活鱼小肆中号称‘江南武林峰会’之后,毕结和与会之人就已约定,以徽州莫家、并州李家、吴下颜家、端州端木、以及汝州姚家为中心,回去以后,在各处共开五个当地的武林大会,联络一方豪雄。会上不提反袁,只是另起旗帜,为一方之盟。在袁老大缇骑治下,江南武林,久已不敢聚会结盟了。一⼲名门大派,纷纷约束门徒,封山闭门;不少绿林瓢把子也纷纷洗手,退隐江湖;连大家世族的弟子也多远离世事——因为缇骑不许。所以他们不明说别人也会明⽩——这五地盟会对付的就是袁老大。 袁老大论官职只是从四品,但一言之出,天下皆震。他最恨地方帮派迭出、滋扰生事,还有世家巨族、割拒一方。按他说——朝廷之积弱、百姓之不安,就是起因于此。所以袁老大曾有一句名言:“儒以文 ![]() 其实前一句缇骑又何尝不管了?他自己其实也深知,他这么纠结缇骑,网罗天下,其实部下中有人所为之恶及扰民祸国之处,也往往不少。但宋室已成积弱之廷,如果由着下面文士新见迭出,武人豪气⼲云,世族各兴异帜,以如此衰弱的朝廷权政、弱军懦臣连并昏君奷相,如何管束得住?一着失错,天下星散。到那时金人南下,更无一骑可以抗敌之兵,一个可议抗金之廷。袁老大是尝过靖康之难、天下崩离的苦的,也亲眼目睹过众多的百姓流离,他发誓:只要他在位一⽇,有力量一天,他就不能容许那种局面再度发生。 但天下大势,本就仁者见仁,智者见智。他与耿苍怀素识,但政见之上,极不相能。耿苍怀虽杀昏官,但心中其实是忠君的:他衷心地希望朝廷上有个好皇帝;如果不是好皇帝,他宁愿杀⾝成仁以将他改造成一个好皇帝;实在不行,他宁兴义兵,拥立一个好皇帝。在大事上,他只想朝廷之上尽是贤臣,劝出一个好皇帝,那时帝在庙堂,龙行布雨,君君臣臣、⽗⽗子子,整个天下也就太平了。小小金人,何⾜为患?如果贤臣少,奷臣多,那么,他杀尽奷臣如何? 袁老大却不这么想,他虽拥护朝廷,但在他心中,并非忠于君上的。他想:皇帝总不过是这样的,换个人又如何,如果换的代价太大,不如不换。宋室天下已如患病⼊膏肓之症,大手术是动不得的。他不忠于君,而是忠于事,如果他认为天下还需要这么一个昏君来做做招牌,他就不许任何人动他。 这是他的矛盾,但谁没矛盾?——就象耿苍怀,看似脫略形迹,于亡友故后,依旧与聘娘时有来往。但 ![]() 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道义,所以在聘娘的事上,耿苍怀其实是不敢越雷地一步的。 ※※※ 耿苍怀是把小六儿寄放在聘娘家后,匆匆赶来⽩鹭洲的。他知道自己形貌显眼,江湖中认识自己的人一定不少。他此时现⾝芜湖,却不 ![]() ![]() 耿苍怀行走风尘,也不是一味豪勇。出了聘娘家,他就溜进了附近一家酒馆的厨房,取了些柴灰和⽔、又和上点儿面,将脸上⽪肤 ![]() ![]() ![]() ![]() ![]() 舟行 ![]() ![]() 耿苍怀才把船靠在沙洲边,就有个汉子过来盘问:“老头儿,你什么人?没看见为⽩鹭洲上今⽇有事吗?这么大年纪,还不长眼,真是⽩活了。” 看来这沙洲上还盘查很严。耿苍怀暗暗好笑,却也略惊:毕结代表湖州文家这次这么大张旗鼓、简直是明火执仗地跟袁老大⼲,背后必有更深的背景。看来秦相对袁老大的不満已近于极限。他装就装得很象“咳”了一声,不理那汉子,自顾走上岸来,拿了个木楔,在沙土上一按就按了下去,再把船拴好。那汉子见他用手指只是轻轻一按,一个一尺余长的木楔就透过浮沙钉⼊沙下实地,不由吃惊。下意识地手按刀把,喝道:“你是什么人?” 耿苍怀不答,向前就走。那汉子伸手待拦,耿苍怀如何把他这三脚猫儿似的功夫看在眼里,随手架了下,那汉子胳膊就一震,几乎脫臼。他一 ![]() ![]() 那汉子已被他的功夫骇服,这时旁边已有人望来,耿苍怀只想暗探,不 ![]() 那汉子犹有犹豫,耿苍怀一用力,那汉子如何抗得住?只有乖乖听话转⾝向沙洲中间行去。旁边人远远问:“孙七儿,你接的是什么人?” 那汉子才待开口求救,忽觉一股 ![]() 耿苍怀微微一笑,手头力道放轻。说话间,又碰上一人打招呼。不一时,两人走到离那台基数丈远处,耿苍怀站住。此时已可听见台上说话,耿苍怀先看台上,见座首一人是⻩冠羽士,另一个是武举打扮,还有长衫方巾的读书人。其中,莫余先生坐在东首主位,座中一共十二人。耿苍怀不知道这十来人来历,便再次开解那汉子的噤制,问道:“那台上坐的都是什么人?” 只听那汉子吁了口气,才轻声道:“那上面坐的都是我们皖南地面上大大有名的武林中人。”一指东首清瘦文雅,脖子上长了块墨迹似的痣的莫余:“那就是我家主人。” 耿苍怀点点头:“他我识得。” 那汉子就顺着指去“那坐上首贵宾之位的是⻩山派止观阁如今的首席弟子轻尘子”那道人⾼冠危坐,⾝着⻩衫,鼻⾼目朗,倒颇有些羽土风概,耿苍怀点点头,想:名门弟子,果然非同一般。那汉子又一指敬陪末座的另一位散发耝服的道士,窃笑道:“那一个道士却是九华派的门主顾道人,他出⾝低 ![]() 耿苍怀一笑,遥遥看去,觉得那顾道人果然委琐了点。只听那汉子继续道:“再东边象个读书相公的那位就是公书堂的首讲曲云甫曲学士,他与我们老爷 ![]() 耿苍怀向那两人望去,见他们果然⽪肤上似有一层⽔锈,是在⽔里讨生活的人。想看来袁老大这些年也没闲着,得罪了不少人。只听那汉子又道:“靠南首最下坐的是我家主人的世侄——宣州林家的林致,他⾝边的三位就是他请来的隐居南漪湖的南漪三居士。” 那三位居士⾼冠羽巾,道貌岸然。那汉子最后一指最后一人,却面露迟疑:“这个小的没见过,据说是石台大佛寺的新掌门石敢当,是林致林少爷带来的朋友。” 耿苍怀一愣,这名字他也从未听说过,不由仔细向那人看去。只见那人神⾊间质若无文,木如禅定,不知修习的哪一门功夫。耿苍怀阅人多矣,对方功夫深浅他往往一望便知,但如这人,他却有些看不透,不由心头微凛:看不出这里倒还有个⾼手! 这台基上的会想来也开始有一会儿了,却见莫余正在说话,只听他道:“…诸位,这江湖大势,凡我所闻,都已讲毕。这次弧剑乍现,是在我们皖南地面,不能不说是你我之幸。据说袁老大的六飞卫至今犹驻扎在铜陵未去。嘿嘿,你我今⽇之会,无论何等机密,只怕分驻铜陵的缇骑都尉宮方都已经知道了。——龙门校尉宮方,这些年可也算威风一时了,等这聚会一散,诸位只怕有些⿇烦。各位这次来赴兄弟的约,只怕是上了兄弟的当了,俗话说‘上贼船容易、下贼船难’,各位就算不⼊这‘皖南之盟’,只怕在缇骑面前也洗脫不开。” 他言下对缇骑颇为忿忿。旁边轻尘子已振眉道:“要说,我皖南武林早就该振作振作了。这些年来,由着些外乡佬在这里胡闹,武林同道早已不忿。莫先生说哪里话来,你这次倡议我和家师都认为提得好啊。” ⻩山派原是名门大派,他是⻩山派首席弟子,若依以往,在皖南地界起码要风得风,要雨得雨。但自从缇骑⼊主,⻩山派一行一动俱被捆绑得缚手缚脚。他自幼听说师傅当年作为⻩山首席弟子的风光场面,心中自是羡慕无限,轮到自己时却已无这般好事,自然也更忿恨于缇骑。近来止观阁数次要扩大庙产,这事却屡遭缇骑阻拦。所以一闻反袁盟会,他第一个人要赶来。 轻尘子争的还多是虚名意气“半江沉”风烈可就不同,他当年是马鞍山一带悍匪的老大,目下闲了十几年,急着要恢复的是地盘。只听他微笑道:“莫先生义旗⾼举,我风老大自然双手赞成。只是这次,确是文家想动手了吗?如果是,明⽇回去我就再啸聚起往⽇那班兄弟,大家这些年也闲得口里淡出鸟来了,只要莫先生和诸位保证,⽇后马鞍山方圆百二十里內,所有是非诸位不得⼲涉,我愿做个出头鸟,与缇骑那帮孙子一战。” 莫余一击掌,道:“好”他要的就是这话,接着望向龙宮、龙感二湖的王家兄弟,问道:“贤昆仲是不是也该回去补补船了吧?” 王氏兄弟却面含恨意:“我兄弟可不只要补船。莫大先生,以后只要是有关缇骑的事,你吩咐一声,我兄弟⽔里⽔里去,火里火里去。也该他们下湖喂喂八王了!” 莫余朗声一笑,他虽知众人愤恨缇骑,可也没想到此次会盟会如此顺利。只听南漪三居士也在一边道:“我三人也愿附莫兄骥尾。” 莫余笑道:“岂敢、岂敢。如果大伙儿都情愿,咱们就来个计划。听说,六飞卫近⽇就驻在铜陵未走,为防骆寒。那骆寒骆少侠一剑即出,在咱们皖南地面闹了个天翻地覆,可惜却神龙见首不见尾,这十余⽇,就没再露面,为咱皖南地留下这一大遗撼。” 一拍腿:“这骆少侠,他怎么不杀了驻守铜陵的龙门校尉宮胖子再走呢?如果那样,才真叫大快人心。但现在他虽走了,他这未竟之事咱们可不能不办。人贵自立,不能什么事儿都靠别人呀,咱们今天就定定任务——风老大与王氏贤昆仲今⽇会散后就请各回老家重立旗帜,声势要做得大些,要动就动得铺张扬厉些,各位以为如何?估计三⽇之內,铜陵城內就会有风声。那宮胖子分守任大,动不得⾝,六飞卫在,少不得要出马,以求肃平三位。三位请撑一撑,有这一段工夫,我和公书堂曲学士,⻩山轻尘子道长,九华派吴道兄,加上林家侄儿就可去完成骆少侠未了之事,杀了宮方那狗都尉,取他人头来,让皖南这块地方重见天⽇!这一战相当重要,不得马虎。南漪三兄,你们也别闲着,要为风老大和王氏昆仲助一把力,否则,光他们只怕抵挡不了六飞卫。” 他单单未提石敢当一人,旁人也没在意。只见轻尘子眉⽑一振,颇为奋兴,吴道人却在轻轻咳嗽。面对缇骑,谁也不敢轻忽。座中林致年纪最小,这是他要面对的第一次重要的格斗,手不由微微发抖。在座人人面⾊整肃——这是他们早就盼望的一天,不知事到临头,为什么心里却都有点儿空空的感觉。 莫余却没有,只听他继续道:“只是,这事是咱们是代骆少侠行他那未来得及的做的事,杀了宮胖子后,大伙儿怕不好居功,就对外说,是弧剑骆寒又杀了一个缇骑都尉如何?他 ![]() 他这分明是挑拨二虎相争,移祸江东之计,众人都是明眼人,谁听不懂,不由哄然一笑,风烈一拍腿大道:“还是莫余先生这招⾼。我正想么怎么找到那骆寒呢。莫先生此计一施,不怕那骆寒与袁老大不想出来。” “公书堂”曲云甫淡笑道:“何况这等杀官造反的事,毕竟不合于律,是要灭门的勾当。虽是朝中势力之争,也不能做得太明显了。那骆寒骆少侠什么都不在乎,这名声索 ![]() 众人更是哈哈大笑。耿苍怀心头听得一寒——这就是江湖,这些人也就是武林中人,也是他的国人。江湖中本已有人啧有烦言,说他耿苍怀武功虽⾼,却做不得大事,连他当⽇练武的起手师傅嵩山刘免对他也有此责,但耿苍怀闻言至此仍不免心中一愤——如果同袍都是如此之辈,那么不和他们做那些大事也罢。孔子之言:以暴易暴、未知其可,那么、以文家这些貌似文质彬彬的奷狡小人,以奷宄 ![]() 就不能有一支正义之盟、堂皇之师代天行道吗?为什么总是小人当道,君子在侧?——想起这些,耿苍怀不由心中一痛。 ※※※ 只见莫余一正容道:“只是,行此事前,兄弟还有一件担心的事。” 风烈笑道:“莫先生有什么担心的事?说出来,这么多好朋友在场,大家伙儿替你摆平。” 莫余沉声道:“诸位可知——那袁老大权倾朝野,威庒一世,据我们的线报,他外面依仗的是缇骑,可內里、其实他最可依持的实力并不是缇骑。” 不少人还是头一次听说,林致年轻,忍不住抢先问道:“那是什么?” 莫余沉沉地看了众人一眼:“辕门。” 然后又重重地重复了一遍:“是辕门。” 不少人还是头一次听到这个称呼,连耿苍怀久走江湖,也不知道这等江湖秘闻。只见莫余说着就负手站起,立在那荒台上,看着渡江之云,朗声昑道:“双车纵横,七马连环,左相为御,右士为骖。以此行道,谁可比肩?以此⼊世,孰可敌焉?” 然后他沉声道:“其实,据武林耆宿文府中人言,在袁老大⼊主缇骑之前,已任一已才智,在江湖中网罗人材,或为他门人弟子,或为他亲朋故旧,独创‘辕门’一派。这‘辕门’非同于一般武林门派,也不是平常江湖组织,是为了助袁老大完成他⼊世之愿的。门中人据说对袁老大都非常敬重,都到了托付生死的地步。而且、这辕门之中,人并不多,但俱怀异能。刚才我念的那首口决,据说就是袁老大辕门中人的切口。辕门一共十一人,共有‘双车’、‘七马’、‘一相’、‘一士’,握传左车尉迟渺、右车常卫,俱是江湖中不可多得的人才。其人武功锋锐,少有抵挡。袁老大许多对头,如当年‘一剑三星’的紫薇堂就是他们二人联手踏平的。连少林、丐帮这等大派,也一向让他们三分,袁老大与这一门一帮的 ![]() ![]() 说着,一顿。然后猛地⾼声道:“可如今,在我们座中,就有一位辕门中人在,我说不放心,就是不放心在这一点!” 众人先已听楞,此言一出,在座的人不由齐齐一惊,风烈与林致一下跳了起来,轻尘子一脸铁青,猛地站起,左手回探,看都不看,已‘嗖’地菗出背后之剑。剑是好剑,锋吐青芒,一看便知是百炼之钢,他剑尖向前微垂,是指向地面,遥冲着众人的脚,环指了一圈,冷声道:“是谁?” 他语意如冰,剑锋上也刹时如凝了一层寒冰,这是⻩山绝学“雾冷寒松”看来这轻尘子一⾝修为,当得上一流⾼手之称。他痛恨缇骑已到如此程度,一有其人,一得其时,定要杀之而后快。说话间,轻尘子剑尖已停止轻颤,语音也孤直如弦:“给我站出来。” 在座的人几乎都齐声道:“是谁?”只有吴道人“嘿嘿”道:“不是我。”众人都不由互相戒备,齐齐退后两步,以防不测。莫余却盯着一直没有开口的石敢当道:“石兄,你说是谁?怎么不站起来?” 当真,座中只有石敢当没有站起来。 林致愕道:“不会吧?他是石台大佛寺龚大佛的⾼弟呀?我和他认识已六、七年了。莫世叔,你不会搞错了吧?” 莫余已冷笑道:“石敢当?龚大佛?嘿嘿!——龚大佛的修为我还不知道!他是龚大佛的徒弟?只是,依我看,龚大佛的修为只怕及不上他的一半。林贤侄,你是认识了他六、七年,但肯定不知,他也该就是七马中的狐骑石燃。他最近动向太多了,否则我们也不会知道,这还是辕门中我们探明⾝份的第一人。” 然后,他负手向天, ![]() ![]() 那石燃已闻言而起,大笑道:“不错,我是石燃。”他知今⽇一战必不可免,他本为探听消息而来,没想会被认出,当下一掌就向轻尘子劈去,他这一掌居然真就是龚大佛的“大佛掌”但莫余说得也不错,龚大佛自己出掌也没这般声势,修为只怕还真不到这石燃的一半。轻尘子一掌当面,须眉皆动,叫了一声“好”一剑对谁石燃掌心就刺去,石燃改击为拍,让过他一剑,⾝子一个倒跃,却是一招“灵狐⼊洞”将整个后背向九华吴道人撞去,吴道人见他缩得似个圆球,虽后背卖给自己,不知是否有诈,他生 ![]() 他这几句念得神威凛凛,连耿苍怀听得都心中一动。只听那石燃已道:“不错,我就是狐骑石燃。小小的一个⽩鹭洲之会,我会不敢来。嘿,袁老大強过你们百千万倍,凭你们这朽腐之盟,加上文家一群卑劣小人,就想倒袁,真是笑话!笑话! 说着,他猛地从怀里捣出一支信鸽,挥手一掷,那鸽子已被掷⼊丈许⾼空,振翅待飞。林致叫道:“不好,他要报信儿求援!”手里就向石燃出了手,他使的却是宣州林家家传的掌法。石燃一一避过,却不还手,林致怒道:“你怎不还手?” 石燃笑道:“我与你相 ![]() 他口里说着,脚下避着,手里可没闲着。——那边南漪三居士一见他信鸽脫手,他们以暗器名家,当下就齐齐出手,一人一粒铁菩提就向空中 ![]() ![]() 林致已喝道:“你让得起吗?” 石燃笑道:“不让让你怎么知道让不起?” 他似对林致颇有好感,真的不还手,一边避让林家掌法,一边犹有空踢出一腿,格开风烈击来之掌。两人这次又是硬碰硬,碰得“砰”然一响,风老大面⾊一青,哼了一声。 这时,却只轻尘子一弹剑⾝“嗡”然一响,口中喝道:“接招了!剑来鱼脊,给我看剑!”他到底是名家正派,不肯冒偷袭之嫌。⻩山侠法⾼绝,石燃一见之下,已知不可轻敌。他此时已无暇与南漪三居士空中较量暗器,一挥袖,三支袖箭向他三人 ![]() ![]() ![]() ![]() 却见莫余这时展开大袖,忽向天上一挥。他一出手,石燃神⾊就一变,要发袖箭,却已不及,只见那只鸽子在空中顿了顿,莫余袖中第二股 ![]() 轻尘子却不待他答话,已一剑快似一剑,向石燃攻来,把一套⻩山剑法使了个招招疾、式式险。那石燃背倚松树,一步不退,见招拆招,见式破式,守也守个滴⽔不露。他吃亏就吃亏在时刻要防着旁人助攻这一点,那轻尘子叫道:“今⽇叫你缇骑也知道知道⻩山剑法的厉害。” 石燃冷笑道:“厉害?如果你没有帮手在侧,我十招之前就已把你手中之剑折断。” 轻尘子怒道:“胡说八道。” 石燃冷笑道:“不是吗?你十招前以“ ![]() ![]() 轻尘子脸上不由冷汗浸出,他前年才创出此一变招,⻩山上下一派叫好,连师傅也颔首微笑,实没想到照石燃所言——三十年前已有人想到,而且因为这一招已⾝死命丧。他本待不信,偏那石燃说来丝丝舍扣,三十年前,知机子师伯祖是失踪不见。但轻尘子也是刚愎自傲的人,不撞南墙不回头,冷笑道:“武功之道,说得通行不通之处甚多,你休用话语唬我。有本事使来看!” 石燃冷笑道:“小杂⽑儿,你少卖乖,我现在防着这批伪君子,可不敢使来。” 轻尘子最受不得 ![]() 武林中原来单打独斗的规矩。如果单挑,那就不比仇杀,一旦言明,旁人就不好出手的。轻尘子又是⻩山派大弟子,在江湖中极有份量,他如此说,自是要依单挑的规矩了。众人也要看这难得一见的一战,都应声道:“是”莫余更笑道:“那好,莫某就等着为轻尘道长弹剑相贺了。” 石燃面⾊一喜,他已估准轻尘子牛脾气,要的就是这个。他知武林中人最重然诺,话一出口,虽死无悔。轻尘子一言即出,就只能以一搏一,哪怕为此剑折命损,众人也不便出手,以损⻩山剑派清名,当下笑道:“小道士,你倒硬扎,不信,你重新试上一遍。” 他手下一缓,轻尘子果然是个牛脾气,剑转回旋,又转⼊“ ![]() ![]() 轻尘子一闭眼,石燃却耳中忽闻风声,他怒骂一声“卑鄙”他这里螳螂捕蝉,万没想到还有⻩雀在后。他本以为一言既出,驷马难追,对方人物为顾及武林规矩,此时也不会出手,没想对方算计的也就是他这一刻。南漪湖三居士一人一颗铁莲子,一颗铁菩提,一颗铁三星,‘嗖、嗖、嗖’地向他左肋袭来。这一招有个名目,叫做“三星当户”好在石燃反应快,左手一攀松树,人已悠地一下 ![]() ![]() ![]() ![]() ![]() ![]() ![]() ![]() ![]() ![]() ![]() ![]() ![]() ![]() 石燃避已不乃,一咬牙,双⾜一 ![]() ![]() ![]() ![]() ![]() ![]() 石燃 ![]() 他这一招竟不顾有树,凭着那一弹之力,松纹古纠直透树⾝,然后刺中石燃。石燃这时方倾尽余力以暗器伤了南漪三居士,再避不开,只有让了让,让开心口,轻尘子那一剑却也将他右肩刺穿。 这一剑极重,场中都是会家,知道石燃受此一剑,等于就再无还手之力。石燃与轻尘子两人却都一静,就这么隔着松树面面相对。石燃面⾊惨然,轻尘子燥怒无名。良久,只见石燃咳出了一口⾎,低声喃喃道:“嘿嘿,名门正派,名门正派。” 他口边竟噙了笑,带着鲜⾎,更增惨意。 轻尘子只觉脸上一阵红一阵⽩,心中羞恶 ![]() 他仰首望望天,似是惶惑无地。这一战,看结果算是他胜了,但他到底是名门之后,越想越愧,忽然手臂一振,一抖震断了掌中之剑。莫余叫道:“轻尘道长”轻尘子一声不答,忽直向江边奔去。他行动狂躁,想来心情极 ![]() ![]() ※※※ 石燃看着轻尘子去远,用⾐襟就轻尘子之药按在伤口上,瓦罐不离井上破,他已重伤如此,看到轻尘子之般,心中没有欣喜,反觉出一分惨淡。 众人都是半天没有说话。半晌,风烈才嘿声道:“总之,我不管你石马狐马,今天算是逃不走了。” 石燃微微一笑道:“你看我想逃吗?”一脸讥诮地转向莫余:“莫先生,阁下到底不愧是读书人,南漪三位也到底不愧是隐士,还有那个什么曲学士,风老大和王家兄弟不及你们多矣,他们就想不到利用刚才之机,在轻尘子与我单挑时对我出手,还是读了圣贤书的反应快啊!只是,莫先生,石某临死之前倒有一事动问。” 莫余痛怒道:“什么?快说,有庇快放,”他人一受伤,也已顾不得风度,只想抓住这小子撕碎。但他出⾝清贵,虽武功⾼绝,一向没受过伤的,这时石燃之伤虽比他重,他却远没有石燃硬扎。 石燃尖声一笑道:“我想问的是,你有儿子了吗?如果没有,被我这绝户虎爪伤了两肾,你莫府只怕无后了。这样,我虽没杀了你,也和绝了徽州莫家一样了。那样的话,小子岂不罪莫大焉?” 莫余本正担心于此,他一直练功,还没后人,一听中的果是绝户虎爪,心中一痛,几乎晕去,喝道:“大伙儿上,杀了这小子,还等什么?” 风烈与王家兄弟应了一声,齐齐攻上。石燃真狠,如此重伤,并不放弃,闪避还击,拼杀 ![]() ![]() ![]() 这时,只见林致轻轻举步向前,和声道:“石兄,刚才你说让我十招,不知还剩几招?” 耿苍怀一愕,莫余却眼中一亮,露出一份忍残之⾊。石燃的眼中一黯——他早已 ![]() 林致笑嘻嘻道:“那石兄还让吗?” 石燃盯着他的脸,这个⽩皙清瘦的少年一向温文,出⾝世家——他不懂他怎么会这样。但石燃虽重伤若此,还是不屑食言,只冷冷道:“还让,你放马过来。” 别人都不信,但耿苍怀听得出那“让”字之后是一个人对自己的信守担负。好多人可能觉得这样做很傻,但、但…耿苍怀已很久没见过这样的人了。林致已微微一笑。他知石燃伤在腿上,已避无可避,双掌一或“平开山门”就向石燃击去。他这一式还不敢用全力,因已见到石燃武功,怕他反击。只听“喀”的一声,石燃 ![]() ![]() 林致一悔,后悔没用上全力。却觉石燃双指已在自己眼上轻轻按了一按,林致一惊,但石燃却没用力,只把一双眼若讥诮若悲悯地看着自己,看得林致先是惭愧却因愧而怒起来。 林致退开一步, ![]() ![]() ![]() ![]() ![]() 林致面上也是 ![]() 石燃摇头摇,已懒得回话,这一招他不还手一定已躲不过去,但,躲不过就躲不过吧,人谁无死呢?反正生太累了,也太委琐。他目光流眄,望向天上⽩云,苦笑了下,口 ![]() 他的声音是平静的,耿苍怀心中一惨。这小子临终前居然还会念起辕门中这句口号,连语气里都有那么一种归宿感,好象在这轻轻的昑诵中,能获得一种视死如归、视生死如从此岸到彼岸的率意与安然——袁老大究竟有何德能? 耿苍怀不満缇骑,但也觉绝不能眼看这石燃命丧袖手不管。只听耿苍怀忽撮声长啸,声振林木,响遏行云,功力浅的都忍不住捂起耳朵来。众人仰首一愕,耿苍怀已在这一愕之间跃起,扑至树下就抓起石燃。石燃用力一挣没有挣脫。耿苍怀一拍松树,松针飞落如雨,遮住众人视线,他也就在这松雨烟茫中带着石燃跃起而去。莫余反应最快,扑起要追。耿苍怀一摆手,头上斗笠已如飞釟一般向莫余削去。莫余一顿,就在他这一顿之际,耿苍怀已至江边,他腾⾝就上了船,然后拨起篙,一点之下,船已划出一箭。莫余也已追至江边,耿苍怀竹篙再一点,船又窜出,莫余便知追不上了,提气问道:“朋友何人?” 耿苍怀肚中一笑,索 ![]() 然后⾼声昑道:“宗室双岐名士草,江船九姓美人⿇”——且让他们去找老龙堂的⿇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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宝剑金钗八骏雄风白发魔女传霸海风云傲爷刀边城浪子白玉老虎白玉雕龙百年孤寂白马啸西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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