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闺蜜小说网 > 短篇文学 > 盎然dhp文集 作者:盎然dhp | 书号:1302 时间:2016/9/27 字数:8906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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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八龙潭,位于M市东南,山清⽔秀,风光旑旎。正南五里地外,就是M市的经济开发区。近年来,通过招商引资,已经有一百多家国內,国外著名公司,企业在这里投资办厂。大大提升了该市在国全的经济地位和政治影响。 提起八龙潭,传说在很早很早以前,女娲还没有炼石补天,夸⽗也没有追月,这潭里就住着一条龙,⺟的,长得 ![]() 八龙潭有三样怪:潭子的⽔全是八龙潭布流下来的,这瀑布“哗哗”常年不断,可是潭⽔并不见多,堪称一怪。每到农历六月望⽇,潭面便起凸八眼突泉“咕嘟咕嘟”地翻着⽔花花。老百姓说这是八龙在戏⽔。这是第二怪。说起第三怪,还真有点骇人——不论是人,还是牲畜,只要被卷到潭底儿,便是泥牛⼊海,了无音讯。听老人们说,八龙潭吃了不下千把头口牲。倒没吃人——人有心眼,留着神儿。当地有句俗语:“你胆儿大?你胆儿大敢下八龙潭吗?”一问,傻眼了。没人敢下八龙潭。要说从来没人下过,也不对。有人下过。谁呢?——老龙和他的儿子小龙。 老龙是个打鱼的,就住在八龙潭对面的小山上。他下八龙潭那会儿, ![]() ![]() ![]() ![]() ![]() ![]() 五个壮汉,你望望我,我瞧瞧你,都不情愿下潭。一是风险大,二是不想给小鬼子捞 ![]() ![]() ![]() ![]() 等鬼子走远,老龙又是一个猛子扎进了八龙潭,只消一袋烟光景,驳壳 ![]() ![]() ![]() ![]() 第二天,老龙⾼⾼兴兴进山了。他要把 ![]() 老龙灰溜溜回到庄子,见人就说:“唉! ![]() ![]() ![]() ![]() 二 老龙解放前夕娶了个瞎子为 ![]() ![]() ![]() ![]() 小龙有两个嗜好。头一样就是好喝酒。一天一斤,少喝一口,浑⾝不自在。攒的那点钱,全喝了。还净琢磨法儿喝名酒,竹叶青、汾酒、开封老窑、古井贡酒,都喝过。用一只⽩瓷小酒盅,一杯三钱,斟満,嘴 ![]() 第二样嗜好——好沾花惹草。这全是二十年前的事了。如今,人老了,没了这等精神。小龙沾花惹草倒有几条规矩:一、大闺女不沾;二、有相好的不沾;三、有家有口的不沾;这不沾,那不沾,那他沾谁去呢?沾寡妇。这一带的寡妇都说小龙好,心眼厚实。还有一样,小龙沾寡妇,是不管丑俊的,只要答应给他生个儿子,他都以诚相待。八龙庄有个寡妇,人胖,个矮,像个汲井⽔的桶量子。人们都管她叫“小量子”小量子倒真心想嫁给小龙,可小龙不⼲:“咱好喝口酒,打一条鱼得喝进去一条半,你吃啥?”小龙跟小量子相好那阵子,正时兴科生学小孩,说是可以预先订下是生男还是生女。小龙很⾼兴。遇上戴眼睛的男子,他便上前去讨教生男秘方。老天不负有心人,他卖鱼时碰见了一位医科大学的生学。大生学跟他讲了一上午,小龙记住了四个字:咸儿甜女。什么叫咸儿甜女?就是想生男孩要常吃咸点的,想生女孩就要常吃甜的。小龙腌了头十斤鱼⼲子,买了几条子咸⾁,又腌了一百个咸鸭蛋,全都给小量子送去了,临走,偷走了小量子的糖罐子。一年下来,小量子啥也没生。她觉得怪对不住小龙:“要不要咱给你介绍一个?小龙摇摇手,长长吁了一口气:“唉,罢罢罢,该咱龙家绝烟火。”人不跟命争。打那以后,小龙死了这份心,有点钱,全都喝了酒。 三 这一天,小龙卖完鱼,拎着空鱼篓子回家。走进村庄,觉得有点不对味——庄里的人三三两两凑在一道咬⾆头挤眼睛。一打听,才知是出了一件事,不大,也不小。早上,八龙潭来了一帮子外国人,据说是加拿大的,参观八龙潭的景致,要在这里投资。一个外国人没留神,一头跌进了八龙潭。人倒是给捞上来了,可是,手上的钻石戒指却掉进了潭子底儿。听了这事,小龙很快话:“该!国中的景致那么好瞧的吗?” 走进小屋,点火做饭。刚点着火,就听门外响起两声咳嗽。第一声,他 ![]() ![]() ![]() ![]() ⽩秘书长象是没听见,自个找了板凳坐下来,递给小龙一支烟,见小龙不接,就把烟甩给了王乡长。 “老同志,看样子,你很仇视外国人啊。” “恨,牙 ![]() “你知道这些外国人来国中⼲什么的吗?” “没好事。” “老同志,你错啦。这些外国人是来咱们这投资,帮助建设来的。八龙潭离这南面的经济开发区只有五里地,这些外国人要在八龙庄建度假村,盖别墅群。喔!就是盖房子呢。” “国中人死啦?咱不会自个盖?” 这时,王乡长揷话了:“小龙,你大字不识一个,不读书,不看报,连 ![]() 一句话,把小龙说火了,他脖颈上的青筋涨得老耝“什么?我喝酒靠他外国人呀?我打鱼挣的?我喝的全是国中酒!外国酒⽩送我还不喝哩!” ⽩秘书长摆摆手,示意王乡长不要多嘴。“老同志,你刚才说外国人没有一个好东西,是吧?” “是,咋了?没个好东西。蓝眼珠,⾼鼻子,一笑跟鬼差不离。” “好!”⽩秘书长清梆梆叫一声,站起⾝,走到小龙跟前,用手指点着小龙的鼻子说:“你这个年龄了,我跟你讲个外国人,你应该知道他是好人还是坏人的。”⽩秘书长停顿了一下,又说:“⽑主席写过一篇文章,叫做《纪念⽩求恩》,你知道么?” 小龙微微皱了一下眉头,猛地抬起头来,那双老眼珠子突地 ![]() 一句话把⽩秘书长说愣了“你会背《纪念⽩求恩》?” “咋了?不信?好,咱背给你看。”小龙抿抿嘴 ![]() ![]() ![]() ![]() ![]() ![]() ![]() 六十年代中期,开始懂事的小龙记住了临死前老龙的话,听府政的话不会吃亏。当过一阵子活学活用的积极分子。他虽然一字不识,但是脑子 ![]() ![]() ![]() ![]() ![]() ![]() ![]() ![]() 四 每当想起这些,小龙都要把眼睛闭上,美滋滋地呷呷嘴,仿佛在回味那阵子的酒香。 时过境迁,小龙还能背下来。“呱呱呱”⽩秘书长噤不住鼓起来掌来:“老同志,行!”小龙很⾼兴,掏出自己的烟,一支递给⽩秘书长,一支递给王乡长:“不中喽,老啦!要在以往,‘老三篇’一口气背下来,一个嗝都没有。” ⽩秘书长慢悠悠吐了一口烟,小声地问小龙:“老同志,你可知道,你背的⽩求恩正是一个外国人呐!” “什么?”小龙愣了“他不是姓⽩么?跟你一个姓。” ⽩秘书长笑了“老同志,你刚才还背的嘛:‘一个外国人,毫无利已的动机’…” “啊?”小龙怔住了,又在肚里背了几句,没错。⽩求恩正是外国人。小龙的脸一下子变红了,透紫的红,脑袋深深地埋下来,不敢正眼去瞅⽩秘书长。他在琢磨:这外国人也有姓“⽩”的? ⽩秘书长站起⾝,走到小龙跟前,劲使拍拍他的肩头说:“老同志,⽩求恩是加拿大人,他能帮助国中抗⽇,他是一个际国主义战士。如果你能够帮助这位来投资的加拿大人捞戒指——” 听完⽩秘书长这句没有讲完的话,小龙一下子抬起头,两只老眼倏地 ![]() ⽩秘书长笑了:“老同志,你给国中人争了一口气!”说完,他费了点劲才从小龙双手中菗出自己的手,坐到板凳上,理了理油黑的头发:“老同志,请提提要求吧,这次是自觉自愿,按劳取酬。” 小龙不好意思了,象个孩子,低头“嘿嘿”一笑,用手搔着头⽪:“嘿嘿,提要求,倒是有两条。可是,怪不好意思的…” ⽩秘书长微微一笑,安慰道:“没关系,条件是要提的,现在不是四人帮那时候了,不搞忠不忠见行动了。” 小龙还是“嘿嘿”傻乐,搔头⽪:“府政真是的…”在⽩秘书长和王乡长一再催促下,小龙伸出了两个手指头:“咱把戒指捞上来,给咱一瓶茅台酒。这酒金贵,没尝过…”“行啊!”⽩秘书长很⾼兴,声调也清亮起来了:“老同志,第二条呢?”“嘿嘿,”老龙又搔了一阵子头⽪,才慢呑呑说道:“万一,咱是说万一失手,咱死了,请府政给咱立个碑,封咱一个烈、烈——士!” ⽩秘书长愣了,王乡长愣了,两人一齐怔怔地看着老龙。那神情,好象突然看见了一个五条腿的蛤蟆。半天,⽩秘书长才说话:“老同志,你的第二个要求…嗯,这个…凭您的⽔ ![]() “咱是说万一。” “就算万一,可是,至于烈士——” “咋了?咱不够封个烈士?咱爷爷,咱爹爹…”老龙的脸⾊顿时严肃起来,双目放出冷冷的光,像两 ![]() “是——是,我没说不是。” “对哇,际国主义都是了,咋不是烈士呢?” “…”半天,⽩秘书长说不出一个字来,最后,他不耐烦地 ![]() ![]() ![]() “是呀,问题没有那么严重,小龙!”王乡长也摔掉烟头,劲使拍了拍小龙的肩膀头。 五 晚上,小龙喝一斤酒,脑瓜晕乎乎的,很快活,自个对自个说:“咱龙家就算断了烟火,今后也断不了种姓!烈士,好,流芳百世,万代传名!”说完,他睡了,打着很响的呼噜。 第二天清早,村民们围住了八龙潭,叽叽喳喳,咬耳朵嚼⾆头,有猜测,有惊叹,有疑惑,也有不知所云的。 王乡长站在潭边上,手指捏着一个烟头,快烧着手了。⽩秘书长不在,陪外商回市里去了,听说也是去取茅台酒。 小龙精神抖擞地走出人群,一脸喜气。这时间,他不怕死也不怕活,死活都快活。他劲使练了几回长运气儿,肚子一鼓一瘪的。下⽔,全仗着这口气。下⽔前,要昅⾜,小肚子绷得溜圆铁硬,象是肚里有个鱼泡子。这样,一来可以在⽔里呆长,二来可以防旋涡子——有浮力,沉不下去。一会,小龙开始脫⾐裳——褂子、 ![]() ![]() ![]() ![]() ![]() ![]() ![]() 闯八龙潭,难。难就难在旋涡子上边。八龙潭有八个地漏子,直流地下暗河,有时会出现旋涡子。人要是被卷进去,一旋旋到地底下。一般人卷⼊旋涡子,心一慌,手脚一 ![]() ![]() ![]() 人们都安静下来,大气不敢出,你不望我,我不望你,都望着潭面。⾜⾜过了十分钟,潭面还是一块大玻璃,没有一点动静。 人们慌了, ![]() 完了,估计小龙定死无疑了。人们清醒过来,开始商量打捞尸首的事了。办法只有一个——用几丈长的大竹杠,一头捆上叉鱼的大尖叉子,在⽔底下 ![]() ![]() 天擦黑的时分,小龙被叉上来了。死透了,眼睛、鼻子、嘴、耳朵眼、往外冒紫黑⾊的⾎。⽪也皱了,泡的。奇怪的是,那只右手紧紧地攥着,劲使掰也掰不开。后来,王乡长和两个人一齐劲使才掰开——人们惊住了:那苍⽩的手掌心分明亮着一枚钻石戒指。 见这情景,人们都叹了一口气,气很长,很浓:“哎…”男人们眼圈红了,劲使摇着头,女人们都哭了,哭的很伤心。 六 因为小龙生前有遗话,想当个烈士,村民们跟王乡长说:“王乡长啊,死人的话,不能违呀,得遂了人家的心愿。好在,也不费大钱。乡里要是没钱,我们出份子凑。”王乡长不敢违了众人的心,就点头答应了。请了石匠,也请了木匠。过了三天,小龙的坟墓做好了,青石的坟基,⽔泥抹的顶,老远就能望见。墓碑也是青石的,上面七个字,其中“烈士”两字是虚字,其余五字刻过并抹了红漆:“龙国荣‘烈士’之墓”小龙的追悼会订在五月初八开,这天逢五得八,是个吉凶都不犯呛的⽇子。 下了几场雨,五月初八到了。小龙的追悼会就在他的坟前开。两 ![]() ![]() 听完信,人们都愣了,都静静地站着。王乡长问:“大家看怎么办呢?”见众人没有回话,他叹了一口气:“好,这样吧,过些⽇子,乡里再商量一下吧——”人们见状,就都散了,各自回各自的家。 过了两天,下了一场大雨,风也大,石碑倒了。没人知道,也就没人去扶,石碑就躺在草丛中。青草慢慢长⾼了,掩住了石碑,也掩住了坟墓。远远望去,一片荒败的野草,风刮过去,发出一片“悉悉索索”的声响。 七 两年后,八龙村的村民早已搬进了府政安置的经济房,开始过着曾经为之羡慕的城里人的生活,八龙潭周边也建起了漂亮的别墅群,市里的权贵、商贾们都在这里安了家,开始享受田园般美丽的自然景致。 加拿大莱顿集团在这里建起了M市最好的度假村,际国会议中心,并围绕八龙潭打造了一个际国一流的⾼尔夫球场。 八龙潭边竖起了一座大巨的花岗岩墓碑:上面镌刻着七个大字:“龙国荣martyr之墓”不过“烈士”两字是用英文写的。墓碑的反面还刻着这样几行字: “纪念龙国荣,二零零八年(五月初八),龙国荣先生是华中 民人共和国公民,五十多岁了,为了帮助加拿大莱顿家族打捞祖传钻戒,受M市府政和八龙乡府政委托,不惧潭深⽔险,不畏死神威胁,勇敢跳⼊八龙潭,不幸以⾝殉职。一个国中人(农民),毫无利己的动机,把外国人的人私财产当作他自己的献⾝事业,这是什么精神?这是际国主义的精神!这是…” ——杰克?莱顿(Jack Layton) 开场剪彩那天,来了许多国內外嘉宾,市里导领来了,⽩秘书长来了,王乡长来了,八龙乡的村民们来了,小量子也来了… 杰克?莱顿先生没有致词,只见他凝神、远望、举杆、转⾝,扬臂,一只洁⽩的⾼尔夫球在蓝天上划了一道狐线,便准确的落⼊潭心,顿时,潭面起凸八眼突泉“咕嘟咕嘟”地翻着⽔花。这是八龙在戏⽔!人们肃然起敬。 WWw.IGmXS.CoM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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